但随后，他便沉默了，那头颅将要消弭，在最后关头，这位极求公平的蓬莱恶鬼做出了……选择。
“何必如此！”
曾经的故友说过这四个字，但关山月没有当一回事情，但九玄论道时，李辟尘显露太上化身的身份，于是他便想起来了，曾经这位故友也说过，他自己是太上一化，是太上之化身，乃是公正之执行者，应劫之处……不是阳间。
他藏在铁面后的眸子冰冷无比，没有一丝怀念。
“那些提着灯的影子啊……为所有的迷茫者指引道路，你不要去触碰他们，亦不要去探寻，等你到了天上，自然就会知道了。”
“是……关师兄？”
关山月来了，他注视着天上，注视着那团阴阳的光芒。
“两百年不见了。”
祖师与后辈各立一方，祖师坐着而后辈站立。
“可笑，可叹，可悲……我已经斩尽前尘……”
“苦海无边，回头无岸！你是……妄为——！”
东皇钟震动，飞出护持在关山月头上，以众生诵经之声助他，关山月不动不语，李辟尘皱眉，而边上叶缘开口：“无用了，众生为他祈祷又如何，关山月心中有大遗憾，你拉不回来了！”
“尘世茫茫如苦海，渡过去也看不见土，不过是另外一片苦海，又哪里见得到彼岸花开？”
凡心中有大遗憾、魔障者中此劫，躲避世人不敢相见，故藏匿壶中天，中此劫者，若当即不破，则后续永世不得再施半点法力。
当——！
冥冥之中有感，蓬莱恶鬼看向下方，见到了那位仙人。
老艄公的话还在耳中回荡，李辟尘抬头，愣愣的看着那处阴阳高天，那是自己与宁长生激战而产生的破碎苍穹，如今化作了阴海与阳世的边界。
李辟尘转头，此时诸圣的法力都已经恢复了，在这老艄公出现的一刹那，鬼的力量便被破开，阴阳重新逆转，阴世之蝼蚁再化作阳世之至尊，而原本要罚判他们的那人，却被青色的火链捆缚，将要被拉回幽冥。
他的剑在震动，他的手中酝酿着无上的法。
蓬莱恶鬼在怒啸，他身上幽光震动，逆转了阴阳，那些青色的火被化解，然而化解了一簇便又有一簇缠绕上来，他震恐了，之前从不曾出现过的情感浮出，这让人叹息，原来带着铁面的人也并非无情。
还带着无边的罪孽业火！
“你曾经坐在草庐中，看日升月落，我问你愿不愿意修行，你却说缘法未到，后来你下山去了，留言说不用寻你，至我又过二十年岁月，找到了你的衣冠冢，但却没有尸骨埋葬……”
目光四扫，李辟尘见到遥远的天罡老祖，顿时传音询问，而不出所料，下一瞬间，苍茫的云海盖来，将李辟尘拉入天罡老祖自己的世界中。
“我不曾有错，你们为何前来擒我！”
“故人真故，故人假故，世人谁人知我？”
这一如曾经所见。
关山月发出叹声：“我愿再引一劫，请第三难第四劫业火劫降临我身，凡过去故友犯下罪孽，我愿替他受苦，遭水中烈火炙烤，劫难不灭，我便身死归来亦不证地仙果位。”
“关山月……”
那些提着灯笼的黑影，李辟尘认得清楚，正是曾经在冥海边界所看到的那些影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此时出手，青色的火焰炙烤着高天，把原本不可一世的蓬莱恶鬼镇压，要把他拽回幽冥。
“我已经和你说过，尘世茫茫如苦海，即使修行之辈又如何？你们凌驾苦海之上，俯瞰海中芸芸众生，然而却依仗力量肆意妄为……行善也罢了，作恶也罢了，那都是基于你们力量之上，并不是真的基于本心……”
“还有你……关山月……你也是仙人啊……”
三道人劫齐至，关山月闭上了双目，轻声一叹。
“谁？”
曾经出现在银河深处，与冥海边界的老艄公又显化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是为了擒拿蓬莱恶鬼而来的！
“我是已死之身，哪里要……你来帮我！混账，我乃太上化身，你区区一个蝼蚁神仙，哪里能受得了这无边罪孽！”
天罡童子开口：“阳动而阴静，故岁月也如此，冥海内的光阴是有异常的，既是流动的亦是静止不动的，这就是阴世，与永远在向前移动的阳世有着根本的区别。”
天罡童子看着李辟尘：“妄图超越岁月的人必然被岁月所惩戒，人皇如此，蓬莱恶鬼亦如此。”
荒谬变成了现实。
他奏起了笛子，于是有黑色的水龙在翻卷。
“你——你们——不可能！”
如同是感慨，如同是轻叹，关山月闭上眸子，冥冥中忽有一些不可知的力量汇聚而来了。
他还是达不到至人的境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愿与我交谈……你是谁呢，与蓬莱的恶鬼又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