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师

他的身子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佝偻起来，那原本还有些健实的步伐开始颤抖，不自觉的拉扯着小姑娘，向着那道虚幻影子走去。

    于是一道轻雷打过云巅。

    那是它的至亲。

    小姑娘不知道老人怎么了，只是同样哭起来，那双手放在爷爷的头上，居然还在抚摸：“爷爷不哭……爷爷不哭……呜呜……爷爷……不哭……”

    “爷爷，爹走了。”

    自己的儿子死了十年，十年的岁月，天地都转了十个春秋，太阳升起落下不知凡几，那一代人又成长为林，而他已经渐渐老去。

    小姑娘突然开口，那头抬起来，望着天阙。

    一切的强悍都化作泡影，老人的目光呆滞，那身子普通木偶，缓缓的，在动。

    ……

    大圣，都是狗屁。

    “小道爷？”

    “自然可以，老丈若是不信，十年之后，我再来找老丈看看？”

    那道虚幻的影子点点头，在下一瞬间，再度摸了摸女儿的脸，直到那姑娘抬起头，看见那虚幻的影子，终于消散无踪。

    老人的语气有些莫名，而小女娃则是摇头，那红扑扑的脸蛋有些委屈：“爷爷好人，爷爷会长命百岁。”

    这里是无人的沙域，而这些坟冢静静待在此地，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岁月了。

    老人抬起头，看到李辟尘站在坟冢前，那举目四望，沙尘茫茫，又看道人神情之中并无喜意，便心中有了计较，走了几步，对李辟尘打个招呼：“道爷也是来上坟的？”

    极其的轻，就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一样，那悄悄地，就离开了。

    然而大圣要怎么作，和这芸芸众生都没有关系，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管你天塌地陷，只要自己的亲人犹在，哪怕赴死，也是笑着死的。

    “嗯，真的有！”

    老人闷头行走，而那少女看见了李辟尘，微微扯了扯老人：“爷爷，有个好好看的小道爷在前面！”

    看上去像是逃难的人，因为两人身上都还带着水囊。

    大丘连绵，黄沙满地。

    那虚幻的影子动也不动，小姑娘被老人拉到影子前，显得有些害怕，而老人则是嘴唇哆嗦起来。

    李辟尘抬起头来，那话语轻轻而落：

    于是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来。

    而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好奇与羡慕：

    向着东方，面朝北处，那一座荒冢显得有些小，那便是小姑娘的爹爹。

    老人抬起头来，而小姑娘在一旁嗫嚅：

    身躯中的气血尚且还算可以，这么看，这老人起码还能活到八十岁。

    李辟尘早就离开了荆门关，此时走去的，是另外一个方向。

    数十座坟冢落在此处，无人打理，那没有碑文，随意立下的石头也早就已经烂掉，数十个，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人葬在了这里。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李辟尘静静的听着，而一会过去，老头子让孙女去叩拜，于是那小女孩恭恭敬敬的在这些坟冢前叩拜下来，每一个都是三拜。

    那些虚幻的影子是不灭的念头，与曾经的武炎青一般，都是最后剩余的，难以说明的东西。此时那向着东方，面朝北位的荒冢上，一道虚影显得寂寥无比，已经看不清面目，但老人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那就是他的儿子。

    李辟尘看着天空，沉默不言，那又低下头来，看着前方那虚幻的影子。

    老人的目光之中带着泪花与迷茫，那转过头去，却发现道人也不见了。

    他仿佛忘记了李辟尘的存在，就这么走着，而李辟尘在他们身后看着。

    那老人的岁数已有七十，那少女不过还是十岁的顽童。

    他缓缓蹲下身子，背部在耸动，苍老的大手摸着小姑娘的头，颤声开口：“快……快……姑娘……这是你爹……”

    “快叫爹……快叫爹……”

    一老一小苦中作乐，李辟尘看向那些坟冢，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老人。

    ……

    谁能知道他的心酸，无人知晓。

    小姑娘愣了愣，而老人更是面露不解之色。

    “不要让天尊等的太久了。”

    虚天之中仿佛出现一张面孔，转瞬即逝。

    “我看见了。”

    阴目显威，此时小姑娘突然看见，那些坟冢之上，飘飘荡荡显露出无数虚幻影子来。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把小手指起，那点向天穹，而老人同样是抬头，那耳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道轻雷的声音。

    小姑娘眼中满是茫然，看着那道幻影，又看着爷爷那眼中的血丝，终于是呼喊了一声：

    当然，前提是不出什么意外。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是红尘的一部分，不可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