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半生半死,青箬笠施阴水混阳水,阴阳同济,合了半生半死之道。
乞人笑起。
“世事不过一场大梦,人生又是千年秋凉……当年撒下的种子又寂灭了,诶……”
二十四颗定海珠已成废宝,女仙人把那二十四颗珠收起,化入衣袖之中。
没啦。
乞人并不在意鸟儿的逃遁,那两眼仍旧直勾勾的盯着上方,口中呢喃而语:
乞人笑笑,浑不在意,而那又是手指轻点,于是地上再度生出一片姹紫嫣红。
踏波,行浪,待她来到这里,看向下方,那七节竹竿下,居然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株青黄的藤。
“又睡过去了,人间又是千年秋世匆匆而过……”
乞人看了看那花朵,终于是露出了一片笑容:“这个红尘,还算不错。”
海水之中,只剩下一根七节竹竿矗立,定水而不动。那竹竿上面满是斑驳,碧绿的干色似乎开始有些变得枯黄。
是相周流。
她的目光转动,这下,那轻浅的笑容渐渐变化,却是灿烂的笑:“你又说所求之道为我道,我道即大道,当年我难以理解,但今日,我想我已经理解了。”
于是一片红尘被他吞下了腹。
相周流的尸身已经被荧煌的火烧成磐石,而在那磐石之上,有青色的木探出头来。
星辰之火,荧煌之火,那火焰渐渐吞噬他的肉身,而女仙将他丢下,落入沧海之内。
花海弥漫,醉人心神。
那沧海已烂,高山成土,待到一切散尽,再看山海,其中没了那庆云龙公,更没了那追逐大道的斗笠人。
正是张木槿。
于是这一刻,天外,有星光落下。
曾经的邻家女孩,水乡秀女,如今也成为一方仙圣。
她在笑,那海仿佛也在笑。
钧天渺渺,青冥浩荡。
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树梢上的鸟儿,而哪家伙似乎感到了一丝惧怕,只是又骂了一句,而后扑棱棱的扇起翅膀,飞向了大槐树的更高处。
那是一片青山沧海。
青叶高渺,乘风归云,渐行渐远。
一道真灵从中转出,带着残破的魂魄,转入冥海之中。
那花朵之中,显化出一片红色的琉璃,乞人看了看,那单手轻轻一捏,那把花儿取来,届这时,若有外人在此,方能看得清楚,那花朵之中,藏匿的究竟是什么。
十万红尘十万心,十万花雨十万霖。
她这么站着,过了一个昼夜之后,她看清楚了。
生死轮转,交让木出。
她背着一个竹篓,当中满是药材,而右手处,拎着一个……人?
“师兄,你曾经和我说,大道是道,大道非道,我们求道,究竟求得是什么?”
……
话语落下,沧海有波涛响起,女仙人抬起头来,又望着遥远处青叶离开的方向,那轻轻笑起:“师兄,这次算我帮你解决一个大患,距离九玄论道还有三载不到的光景,到那时候,咱们再聚首吧。”
这鸟儿似乎只会骂人,乞人抬眼,那神情当中俱是慵懒的颓色,似乎没有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趣,捻起了那草,看了看,说了一句莫名的话,复又躺了下去。
……
“前辈,此去幽冥海中,万望小心,一路平安。”
这个动作又引来了声音,那傻鸟从大槐树的叶子中探出头来,对着乞人又是一顿呵斥:“蠢货,你那些传人,又被|干掉啦!”
那一口吞下。
乞人仰首,那脖颈几乎转到背部,看着那探出头的傻鸟,摇摇头:“那就被干掉吧,我的传人千千万万,世上任何一个人,只要心中有了贪婪,都会成为我的传人。”
半枯半荣,半生半死,这是交让木。
梦中寻世,红尘几度,他不知从何来,不知到何处去。
“包括我在内,也是一样。”
他摇摇头,而这话呢喃传出,被那树梢上的古怪鸟儿听得清楚,于是它又开始叽叽喳喳:
“青黄绕,交让花……生死之界,交让木伴定海珠出,半枯半荣,半生半死,故有别名,唤作青黄绕……”
一梦千载,如今睡意仍酣。
“太上的杀者也已经失败,诶……也是个傻子。”
破烂的斗笠彻底化作虚无,那渔家的蓑衣也成为了过往。
“大圣,你还是大圣呢!一点脾气也没有吗!”
女仙人伸手,把七截影从海水之中取起,同时把那交让木摘下,放入竹篓之中。
指尖轻化,转出一团明光荧火,她把手上那人拎起,将火苗塞入他的眉心。
那眼皮轻抬,双目无神,这乞儿撑着大槐树的根,缓缓坐了起来。
“发脾气不好,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和一朵花发脾气呢?”
那是一片玉壶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