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师

    白骨转头，挪动身子，那苍凉骨架晃动，要向李辟尘拜去。

    说的清楚明白，便是那担子中，都是黎民众生，一副白骨能担住这么多人心之意，其中莫大因果气数，不说人仙要避，便是地仙也不敢受得！

    三拜，是真正拜别，再不见。

    曾经叶缘所讲的，人皇陨落的传说尚在耳中回响不定，须知那那聚众生之意，便会引出无量劫来！

    白泥如雪落入大地，成粉散去，其中一道白光升起，如泉如云，落入李辟尘手掌之中。

    一仙一鬼，一人一骨静静对立，这尊白骨颤抖，缓缓躬下身子，跪在地上，此时面对李辟尘去。

    李辟尘见他动作，便立刻离去，绝不敢让这白骨拜下这头。

    “你若是拜我一下，那我顶上一花必然去了，这般红尘心意我绝受不得，太沉重了，便是挑山担海也不如的。”

    “有些相通，但却不是。”

    李辟尘开口来，其音渺渺，如梦如幻，只道去：“红尘已放，如何还居白骨之身？”

    白骨只是不言，也不转头，只是面对木床枯骨，却不知是听没听见李辟尘的仙言。

    那两筐红枣此时忽然弹起，其中百味，七情六欲俱都化红尘之气弥散，只此时，这尊白骨踉跄站起身来，终于是转过去，面对李辟尘。

    “不消拜我，我只点醒于你，若是真明，便放下吧。”

    李辟尘对那白骨言语，手指一点天地，这白骨沉吟，好半晌，对着那乾坤缓缓一叩。

    土屋内静谧的可怕，那尊白骨跪在地上，四周无光昏暗，如阴土临尘，就在此时，这尊白骨动弹，只一下，忽然浑身上下大放光华。

    李辟尘忽的动作，向前踏出一步。

    白骨不解，仍看仙人。

    一连三问，李辟尘语气铿锵，此时又言，缓缓吐出三道字来。

    白骨头颅叩地，那身子弯下，便如山般沉重，待三拜已了，这尊白骨跪在地上，头颅中，双目空洞，只是盯着前方床上枯骨，两臂垂下，没了动作。

    “这人间之中，最重的就是人心，不论是七情还是六欲都是自心而发，你若是拜了我，不消等我法力去了，那冥冥之中，定有人劫前来杀我。”

    “白日那屈子力，浑然不觉自己已是白骨，而入夜之后，大梦已醒，白骨之身唤出真魂，红尘放下，自显真灵。”

    白骨颤颤巍巍，此时跪下，便是对着那床头枯骨，恭敬拜下。

    李辟尘叹息一声，那边上游道行张口，却不敢言语，只是静静站着，此时此刻，这土屋之中，似乎陷入一个奇怪的局面。

    “大愿已了，尘缘已尽，如何还居白骨之身！”

    “放下吧！”

    二拜，是念至亲之血。

    床头处，屈子力呆呆站着，只是看着自家老娘，此时那两担中，红尘落下，赤枣化光。这副白骨缓缓动作，伸出手去，放在这木床白骨身上。

    游道行又是不解，再看李辟尘，低声开言询问：“上仙，您这莫非是天音唤魂？”

    音如天雷，只是这最后一言，却已震彻人间。

    骨颅颤动，那上下之鄂交击，发出咔咔嚓嚓的音响，李辟尘叹气，又是开言：“至亲故去，如今也见得真容，如何还居白骨之身？”

    李辟尘又转头，对游道行说：“他不过活在自己幻想中罢了，你再想想，这今日，你我遇见他时，可曾对你言半个字来？”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土屋内，孤骨一尊坐。

    如天地乾坤，只李辟尘一人入他之眼，其余皆是路边顽石，见不得，寻不至。

    一叩下去，白骨抬头，此时那骨身之上放出琉璃光华，只是瞬间，这白骨忽然笑起，头颅仰望，化作一摊白泥。

    “白日你我所见，其那屈子力，不过是幻心罢了，我前所讲，大幻蒙心正是如此，这是自己给自己种了记忆，那其中大愿既能收束红尘人心，那么，区区一个屈子力，如何能不入红尘？”

    李辟尘开口，道：“现在这副身子，既是屈子力，也非屈子力。”

    然这一个动作，李辟尘竟是心头一跳，再看去，猛地大惊，连忙闪开，不敢受这一拜，只让这骨面对苍天厚土，自己站立一旁。

    屈子力仍旧站在床头，此时，只见李辟尘忽然叹息，那双目中，显化出光华，左眼之中绽放无量光明，如太阳大日；那右眼之中绽放阴沉光华，如太阴大月。

    “受不得，放下吧。”

    李辟尘摇头，指着那两筐红枣，道出言语因缘：“一身白骨，担着半世的红尘，那人间之中，七情六欲，百味众生心念俱都被你挑起，这般因果，这般气数，这般承载的众生之意，我不过只算半个人仙，却是真受不起你这一拜。”

    “至亲入梦，白骨当醒，此时这身，才是那死灭真魂。”

    那冥身颤动，踝骨踉跄，后退三步，在床前跪下。

    白骨担山，红尘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