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齐活了,送家里了,包装我还没拆,我等你和嫂子回来呢……”
“快上山,给你找个正事儿干干。”于乐打断了二蛋,这活儿不是派给牛犇了吗,二蛋嘴里却没牛犇一个字,“在屯子西头路上。”
“好唻!”
众人继续慢悠悠地爬山。半小时后,二蛋满头大汗地跑来,顾不上擦汗先挨个问好,姜阿姨喊得尊敬,宁大叔喊得亲切,嫂子喊得热乎,“哥,有啥正事儿?”
宁唯事把姜红梅捐助整修路面的事情给二蛋说了一遍,又说了改修厕所及沼气池事宜。
二蛋二话没说,先给姜红梅深深地鞠了一躬,“姜阿姨,您这是修桥铺路啊!我代表皂户屯三百二十一口老少祝您福寿百年!”
“这孩子,长得还怪喜庆!”姜红梅噗嗤一笑。
二蛋就挠着头嘿嘿笑,其实和于乐的笑容有点儿像。
“我爷爷活着的时候,经常给我吹牛,说屯子里这些水库,都是他们拿镐头铁锹,一锹一锹地挖出来的。”于乐把二蛋拉直了。
“哦!”二蛋显然是懂了,没用炸药吗?
二蛋记得小时候家里还有雷管来着,引爆炸药用的,王会计留下了不少存货。后来没啥用了,这玩意儿也不敢卖啊,就在屯子口上当爆仗放,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飞沙走石。
“就是说啊,等我们老了以后,总得有点儿给孙子吹牛的事情吧。”于乐接茬说道。
“哦!”二蛋继续懂了,眼睛下意识地瞄向姜晚,没看出儿女的动静来。
“就是说啊,我们自己的屯子,就要我们自己动手来建设。鲁迅先生说过,钱货两讫的事儿,没有意义。自己动手,不要报酬,这样才有意义,明白了吗?”于乐循循善诱。
“哦!”二蛋这回是真懂了,脸抽抽地问道,“姜阿姨不是说捐助吗?”
“捐助的是材料和技术,劳动力还是要咱本屯子来出。你把这事儿干好了,下面还有你的好事儿。”于乐手里拿了根胡萝卜,当空画大饼。
“明白!哥您瞧好了!”二蛋当即噗通噗通地跑了,身上的肉直呼扇。乐哥说了有好事儿,那就一定有好事儿,前提是我把这事儿干好了!
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一代话事人,是白当的吗,这是乐哥对我的考核……
没过多久,就听屯子里的高音喇叭响了。
“大叔大婶儿,老少爷们儿,都安静了!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给我吹牛,说屯子里那些个水库,都是他们拿镐头……”
高音喇叭有点儿破音了,却是响彻全屯,路边四人也是声声入耳。
姜晚忍俊不禁,“好好的你爷爷,怎么成他爷爷了?”
于乐倒是认真听着,“谁爷爷还不是爷爷!”
“鲁迅先生说的,钱货两讫,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姜红梅敏而好学。
“嘿嘿,就是说啊,钱货两讫的话,双方不产生关系,对社会没有意义。比如您修桥铺路,您和走路的人就产生了关系,这事儿就有意义。您花钱买一条街,您和卖街的人没产生关系,这事儿就没有意义。人生苦短,社会绵长,是需要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来支撑的。比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比如吃水不忘挖井人,比如革命先烈献出生命赢得和平。”于乐不好意思地挠头解释。
“妈您别听他忽悠!”姜晚揭短。
“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啊?”姜红梅瞧女婿,怎么瞧怎么顺眼。
“他说的是挺有道理,但这不是鲁迅先生说的。”宁唯事很没义气地继续拆台。姜晚和宁唯事对于乐再了解不过,顺口开河云苫雾苕的货,连丈母娘都敢忽悠。
姜红梅忍俊不禁,于乐挠头傻笑,众人继续往山顶上走,青石台阶很有味道。
至于二蛋,啊不,预备党员代村支书王大鹏同志,怎么忽悠山民们出工出力不拿钱,那就要看他的能耐了。
至于山民们听见出工义务劳动会如何反应,姜红梅并不在意,家门口修路,你都不想出力的话,这种人也是帮扶不得。
“这样,等完工之后,再以奖励的形式给大伙儿一些实惠吧,却非劳动报酬,那就有意义……”姜红梅正说着,却突然听到前方一声惊呼!
“啊——”
然后身边风响。
下一刻却见于乐站在前面七八米外的沟渠底下,双手托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哈哈笑着把小女孩举高高,再举高高,然后才轻轻放在了石阶上。
小女孩脆生生地喊了声“哥哥”,而后就浑然无事地跑到小朋友堆里去了。石阶上有四五个小朋友还在突上突下地疯玩。
石阶两旁的沟渠足有两三米深,如果小女孩直愣愣地摔下去,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明明是与己无关的小孩子,姜红梅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女婿是怎么做到的?
那差点儿殒命的小女孩,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哥哥逗她玩呢……
于乐若无其事地跃上石阶,拍拍手回来,不带走一丝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