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像是能买东西的人嚒?”
段瑞景呆滞在原地,从她醒到现在,他一直觉得她只能单字讲话。
然而,等她真的轻松讲出一句话的时候,他又觉得心里面半丝儿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媳妇儿,原来不是不能说话,而是她一直沉默的不想说话罢了。至于为什么,理由还需要问么?中蛊,对于媳妇儿的身体影响很大。但是更大的,是她的心。
段瑞景默默地攥紧拳头,不知该拿怎样的语言去安慰她,也不知该在这种时候做些什么才能叫她的心情看起来要美丽和美好许多。
“我看不见,我也站不起来。买东西,看热闹,难道一个瞎子还能对你有什么帮助不成?”段瑞景不说话,凤九黎便轻轻地,漫不经心地上下撸着小咪的毛。
她说话的声音仍旧是一如既往地轻柔,语速很慢,带着几分从来就不曾减少过的漫不经心。像是在谈论今天的空气不错,阳光也很美丽似的轻松。
然而,越是这样的平静,越是看不出声嘶力竭和各种不甘,越是让段瑞景觉得揪心和害怕。他像是被人一拳重重地砸在了胸口,脸色瞬间由白转红,由红再转黑直至变白。
“你一个人去吧,你要是觉得陪着我很寂寞、无聊的话。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的!”说话着,凤九黎转身,歪过来身子试图把小咪放到床铺下面。
却是在她试了几次都只是把小咪轻轻地压到了床沿之后,她选择松开双手,由着小咪自己喵喵低声叫唤了几句,而后独自一只猫踩着小碎步,从床沿轻轻一跃,跳到地面。
盯着小咪在床沿转了几圈之后小跑着溜出卧室,段瑞景忽然觉得媳妇儿是真的变了。不仅仅是心里,就连那种跟他在一起时候相处的模式跟感觉,亦是变了的。
“媳妇儿……我……”
段瑞景想说点儿什么,他非常想要打破此时跟媳妇儿之间从心底里竖起来的隔离感。
“媳妇儿,你不要这样,我看着难受,我怕……”
他甚至不知道,媳妇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心里面筑起这么高,这么厚的一道墙垣了的。
“你要是不想出去,咱们就窝在家里。其实这样也好,天冷,家里面儿暖和!”
段瑞景推测,兴许是在媳妇儿早些时候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全句讲话了的。只是那个时候她很害怕,或者是恐惧到根本不知该怎样面对眼前的一切。
然后,在他自以为陪伴就可以给足她安全感的时期,她已经独自一个人完成了从恐惧过渡到像一只鸵鸟那样一脑袋扎进沙丘里面儿的全过程。
只需要把脑袋藏起来,不去想,不去看,就自欺欺人地以为世界是和平的,没有任何危机存在。然而,真相是如何呢,真相到底怎样呢。危险,无处不在。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凤九黎很生硬的拒绝段瑞景的提议,双手猛地抓住被褥边缘,轻轻一拉,整个被褥便被拎了起来,提到眼前。
她掀起被褥,将自己整个笼罩着,以着依靠着床头坐在那里的动作,用被褥把自己藏匿起来。她不出声,憋住一口气,她想要是这样段瑞景就可以死心的话。
其实,一开始清醒的时候,她还抱住三五天就可以除掉纱布,下床行走的想法。然而,日期一天天过去,她从勉强可以吃流食渐渐过渡到吃半流质食物。
多少天过去了,凤九黎看不见日出日落,自然是难以明白。
段瑞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他几乎变魔术似的挤出来二十五个小时守着自己,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吃饭,她没有什么改变,他何曾不是如此。
不能通过两三个人的作息判断出时间早晚,亦是不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出自己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段瑞景觉得,要是余生都要这样在破床上昏睡度日,她该怎么过?
她想静一静,同时,她也想等孙悟饭回来。她知道,孙悟饭一定有办法。他可以告诉自己,这种时候的她该怎么办。要是可以,她希望孙悟饭可以带自己离开。
现在,马上,任何地方,只要不在傻蛋身边,不跟他在一起。他虽然失忆了,但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来。到那个时候,他还会因为想不起最亲近的人是谁,而选在留在她身边吗?
如果早知道分别是难免的,被抛弃也是迟早的事情,她做什么不自己先把自己撵走。难道,真的要等到傻蛋后悔了,觉得自己拖累了他,撵她滚的时候,她才……
还有她那个自闭症妈妈,她已经这样了,要是再把她妈妈算上去,那傻蛋……想到这里,凤九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此前,她只是沉默面对段瑞景。
然而,在段瑞景一次次提出要自己跟她出去转悠的时候,她才忽然明白过来,快乐烂漫如傻蛋,他是不会满足于跟自己这么一个瞎子成天窝在家里过日子的。
她哪里也不能去,做什么都不方便。现在,把猫放到地上这种非常简单,随手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对于她而言都是困难无比。她不想,再当个累赘。
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