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常福尖细的嗓音从廊上传来。
殿内众人纷纷敛声屏气退居两侧，准备跪下行礼。
高缜连忙出声打止，“哎！今日太子婚宴，也算是家宴，不必行如此大礼。”
话虽这么说，但礼不可废，众人还是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
高缜一来，方才左右攀话的人瞬间就静了下来。
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逾越。宫人们弯着腰，轻踱着步子端上琼浆菜肴。
菜香味儿、酒香味儿、连同瓜果的清甜很快就窜进了众人的鼻息之中，诱人得紧。
高缜开口宣布开席时，殿中仍是静得可闻针落。君王居上，众人碗筷不相撞，酒杯不相交，端得好一副儒雅之态。
贺文清抬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继而将酒杯重重落回桌上。
这一突兀的响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视之。
贺文清半阖着眼，眼尾划出一抹上挑的弧线，煞是好看。贺文清脸不红心不跳，好像方才的声响并不是他的作为。
卫子谦伸手向下，握住了贺文清搭在膝上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警告。另一只手抬起，轻柔地为贺文清整理鬓边的发丝，压低了声，似警告又似安抚，“这儿是东宫，不是承铭王府。”
卫子谦声音压得低，众人只见他嘴皮子凑到贺文清耳畔动了动，却不知他说了什么。
众人见状更是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贺文清来了。
“那是谁？未曾见过的模样。”
“准不是宫里头的人，瞧那身打扮，发冠未束，礼服官服皆不着……”
“如此姿色，若是京畿的名门望族，不该不知啊！”
“我瞧着那人，生得狐媚得很。”
……
贺文清：“……”
周围谈论声此起彼伏，卫子谦仍是面不改色，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卫谨行的脸一度暗了下去，三番五次向卫子谦投去询问的眼神，皆被卫子谦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卫谨行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此地若不是东宫，卫谨行就该摔了杯子，抽出扫帚狠狠地抽卫子谦一顿了。
臭小子，长本事了，成天烟花柳巷中流连也就罢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戏子傍身，一脚踏进了东宫！当着皇帝的面，耳鬓厮磨！
简直是目无礼法！成何体统！
不一会儿，众人目光便纷纷从贺文清身上离去。
殿内乐师奏起了旋律，殿外忽闻阵阵铃儿响，众人心思转向了这空灵的铃儿声中去了。
殿外的铃儿声越来越近，如此景致，应是蟾宫月娥踏风来。
她们裸｜着玉足，白细的脚踝处系着几颗大小不一的银铃。轻移莲步，随着银铃声起，摇曳的裙摆便荡开一朵红莲。上身舞衣剪裁得贴身，将她们曼妙的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清灵的乐章绕上了那盈盈一握的柳腰，随风掠过湖面，与红莲戏。
殿中男子，毫不掩饰自己那色｜情猥琐目光的，不在少数。
那些声东击西看似在与旁人交谈，眼神却借机飘向软｜玉温香的伪君子，在这高庙之上，为自己披上怀瑾握瑜之态，各自施展着拙劣的技艺。
贺文清勾了勾嘴角，这可真是一堂好戏。
一群朽木粪土。
贺文清转了转眸，慢悠悠地拾起眼皮朝玉阶之上的高缜望去。
好巧不巧，高缜也好注视着他。
面对这个众生生畏的帝王，贺文清眼里没有一丝丝惧意，倒是从容地对着高缜——这个差一点儿就成了他手下亡魂的半死之人，温润一笑。
高缜对于贺文清的这一笑毫无防备，如沙场忽中流矢，心头一颤。他起初和殿中众人一般，对贺文清只是好奇。趁着众人投心于歌舞之际仔细打量一番，确认了京中世家子弟并无此人，应是寻常人家。哪曾想，这个被他认作为寻常人家出生的人竟有胆量直直迎着他的目光，且报之一笑。
有趣，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剑走偏锋投机取巧？
高缜抬起面前的酒杯，举到嘴边，轻轻抿了抿。
曲毕，高缜理了理龙袍，起身。
众人纷纷从曲中回神，从座上起身，恭敬地等待高缜发话。
殿中人都端得一副恭敬的嘴脸，但贺文清，从始至终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清冷模样。
今日太子婚宴，高缜免去了众人的跪礼。
若是不免，卫子谦猜测，恐怕贺文清是除了皇帝之外，唯一一位站着的人。
高缜沉默片刻，又将视线停在了贺文清身上。
贺文清似有感知，抬眼与高缜对视，眼中全然没有对高缜这个帝王该有的神色，更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高缜觉得好笑，不自觉地便笑了出来。
殿中人的身子瞬间绷紧了起来，自古，天威难测。君王一笑，谁又说得准是恩是威，是赏是罚？
“朕今日便是过来全个礼数，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