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府书房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心怀忐忑的等候着。
仔细一看,却是林晚曾见过的,书店老板娘。
平素一贯体面,风姿绰约的她今天难得的有些心慌。
措不及防被荣亲王约见,她是有些不解的,毕竟她跟这个一直生活在传说中的荣亲王并没有什么交集。
而且,她很早就退隐市井之中了,并不愿再与这些权贵之人扯上什么干系。
老板娘轻轻揉搓了一下手心,将些许冷汗擦掉,等的越发焦躁。头顶上午阳正烈,她的心里却越发寒颤。
终于,在老板娘快要受不住时,一个端正的粉衣丫鬟缓步走了过来,脸色冷清:“请跟我来。”
老板娘伸手扯住了那丫鬟的手,一边将手中的荷包塞过去,一边笑着问道:“姑娘可知王爷因何见我?”
粉衣丫鬟颔首,不动声色地将荷包推还回去,仍是没什么表情:“夫人见了我家王爷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前头带路。
老板娘将荷包放起来,伸手擦了头上的汗,端起一贯的架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从容不迫地跟了上去。
隔着房门,隐约可见坐着的人影儿,不愧是英雄,自带威气。
老板娘偏眼看过去,心中念头丛生,这就是那个低调的大英雄了,凯旋之后,本有无尽的荣华富贵,他却自己选择了镇守边疆。
每次回来也是匆匆几日,有幸得见他的寥寥无几。
既然见面已成定局,老板娘反倒平静了,苦中作乐的想,这比黄花大闺女还矜贵的荣亲王她有幸得见,也是面子。
粉衣丫鬟敲了敲门,恭敬道:“王爷,老板娘到了。”
“让她进来。”屋内传来了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
粉衣姑娘侧了身子,直直站着,手伸作邀请状:“夫人请。”
老板娘“咳”了咳,清了清嗓子,低头将衣冠细细整理了,才推门进去。
桌子上燃着皇家专用的名贵古沉木香,沉稳而庄重。
老板娘云淡风轻的面容却在看见坐着的人时彻底崩裂。
老板娘看着气定神闲坐正眯眼着看她的荣亲王吓得花容失色。腿也软了,扶着门框才堪堪站得住。
老板娘稳了稳心神,有些不可置信:“赵端?容亲王不是赵瑞吗,怎么会是你,你没死?”
说完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荣亲王见到女人这个模样,似乎颇为满意,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才踩着步子缓缓朝着老板娘走过来。
一双黑色的刺金靴子停在了面前,老板娘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失了神,嘴唇颤抖着。
荣亲王勾了勾唇,略带些嘲讽,不知嘲讽的是人还是事,语气古怪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老板娘的心哐当一声,像打翻了调味料一样,味道复杂,她失魂落魄的跌坐了在地上。
荣亲王颇为绅士地蹲下来平视着她,伸手扯掉了颈子上的小瓷瓶,递过去:“知安的骨灰?”
荣亲王笑得嘲讽,手一松开,瓷瓶直直落在地上,瞬间破碎,散落一地的灰。
跟着一起碎的还有两人早就饱经风霜,七零八碎的心。
容亲王面上笑得极其开心,内里何种滋味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跟着他远在边疆的都知道,容亲王是个念旧的人,他有一个跟在身边十几年之久的宝贝瓶子,动什么不能动那个瓶子,那是他的命,是他的止痛剂,也是他活下来的支撑。
而现在它被他亲手打碎在地,好像在嘲讽这群傻子,嘲讽这些阴差阳错。
笑着笑着他终于笑不出来了,敛了目光,脸色冰冷地站起来,居高而下的看着地上的女人:“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说,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里有隐瞒,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荣亲王府了。”
丢下这番话,容亲王又慢条斯理地缓缓踱步坐了回去,垂头听着。听着那些他已然看过一遍的故事……
每一个字句都刺进他的心里,将伤口翻出来,再扎个鲜血淋漓。
老板娘也笑了,笑得苦涩而骄纵:“命运弄人啊,谁逃过了呢。天之骄子又怎样,如今名头还不是满是臭气,只能借着赵瑞的名头苟活。只可惜了知安,她苦苦等待着的赵端,是没人能赔给她了。”
老板娘豁出去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谩骂,终于将压抑多年的浊气吐了出去。
容亲王轻敲桌面的指尖细微难察的错了一个节奏,他眉头微蹙:“你还不配对我指手画脚,说你该说的。”
老板娘收敛了疯态,脸色很不好看,极不情愿的从回忆里扒出了那段往事。
直到讲完被轰出书房,老板娘精神还有些恍惚。.
当年她与林知安一见如故,好得情同手足,她们无话不谈,互相分享心事。林知安与她讲诉自己遇到的神仙皇子,她与林知安讲述一见惊鸿的心上人许世归,闺间欢笑,好不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