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宋濂希就成了鹿家的常客。
对于这位特殊的小客人,鹿院长既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也没有表现的疏离。偶尔他下班早,回家来看到两位小朋友跪坐在书房里玩耍。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宋濂希身后,看他拿着笔做科学报上的小游戏数独。
他看的很认真,偶尔看到宋濂希停笔思考,也没有给出指引。
待宋濂希全部做完,已经察觉到背后站了个人。他把报纸规规矩矩折叠好,放在一边,连笔的位置也摆放的很整齐。这才扭过头去看身后。
苍老却依旧清亮的眼睛与年轻澄澈的眼睛对视。
鹿院长先开口:“63乘以67是多少?”
宋濂希眨眨眼,捡起身旁的纸笔,想也没想就写下4221四个数字。
那时候的唐软软连加减法都还拎不清。
看到宋濂希三秒之内就速算出两位数的乘法,惊的连下巴都要掉了。她用手把下巴推回原位,一惊一乍的跳起来。
“外,外,外公……你看,我跟你说过的,他,好聪明的!”唐软软激动的向鹿明兴展示自己的朋友,一边说一边还要用手比划,好似刚才算出答案的人是自己。
鹿院长却把眉一皱,假装生气:“既然你有这么聪明的朋友,为什么你连个位数的加减法都要算错!”
“难道不是为了衬托他吗?”
唐软软托着腮帮子,指着宋濂希的鼻子理直气壮的很,也不知是真笨还是装笨,写错别字,算错题是常事,可论接嘴的反应力,倒是比谁都快。
院子里有鱼池。有时候两个小朋友结伴在鱼池旁画画。唐软软画鱼,是标准的孩儿体。肥大的鱼头,僵硬的鱼眼珠子,三角形的鱼鳍。
宋濂希画画总是很慢。
精工出细活。他是无师自通,观察的时间比动笔的时间更长。
一笔一划的去描绘,画的仍是简笔画,只是细节上每一处着笔都没有放过。
唐软软三两笔粗线条画好满满一缸鱼,一边瞅了一眼宋濂希,嫌弃的说他画的是放在砧板上的鱼的尸体。
鹿院长对比完两个孩子的画,虽然宋濂希的画只是一副完成的临摹,但已初具素描雏形,他还从这里看到他高度概括能力和观察模仿能力。
于是之后的一天,便答应带两个孩子周末去钓鱼。
去钓鱼的地方是在郊外的湖边。
宋濂希戴着宽大的草帽,坐在鹿院长身边,默不作声看着他给鱼竿上饵,抛线。鱼饵落进水里的瞬间,鱼饵落进水里后,一老一少就如同老僧入定,完全不动了。
风吹起,掀起层层草浪。静听虫鸣,时间好像就这样慢了下来。
他跟他一样,都是坐的住的人。
两个人从后面望过去,保持着一样的姿势,背都挺的笔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爷孙似的。
半小时过去,一小时过去,这片湖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寂静,没有鱼儿上钩。别的钓客换了好几个位置,还是钓不上鱼,已然失去了耐心。一边收拾渔具,一边准备打道回府。
路径宋濂希与鹿明兴时,还不忘打趣。
“走吧,今天这日子不好,鱼都出去拜访亲戚去了。”
鹿明兴姿态依旧从容不迫,只是笑。宋濂希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目空一切只看着眼前的湖面。
旁人觉得无趣,摇摇头便走了。
那一老一少继续原地坐着,似要坐到天荒地老。只有唐软软则像屁股上长了钉子,根本坐不住。在岸上风一样跑过去,又风一样跑过来。
不知跑了多少个来回。幽蓝的湖面,终于等到一圈圈银色的涟漪漾开。
宋濂希的黑眼睛瞬间亮了。
鹿明兴露出会心一笑,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宋濂希说:“如果你想在生活中得到点什么,就必须付出。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荣耀,那付出就必须更激烈些。”
说完,猛的提竿,一尾肥美的草鱼吊鱼钩上拼命挣扎。
解下鱼钩,用两只手将生龙活虎的鱼抱进水桶里。
小小的宋濂希双手巴着桶沿,认真的看着,只听到鹿明兴循序善诱。
“能看到他的骨骼是怎么动的吗?能看清楚肌肉是怎么发力的吗?”
此时,唐软软在离他们俩不远的地方,找到一棵大树。正背对着他们掘着屁股摘花择草,自己跟自己扮家家。
隔日宋濂希再上门,鹿院长丢给他一本动物图,一本《夏日走过山间》,让他自己下去琢磨。
宋濂希翻开后面那本,扉页上写着一列笔力劲道的瘦金----
生命无增无减,我们不再去留意时间,不再匆匆忙忙,宛如树木和星辰。
隔山差五的一场场夜雨后,天气开始转凉,意味着夏天开始闭幕。
等再开学时,唐软软就不是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而是一个小学生。而宋濂希的未来在哪里,还没有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