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花双眼红肿地起了床。
厅里的圆桌上摆着还温热的饭菜。
林花知道,这是给自己留的,原本就不甚舒服的眼睛突然就胀胀的,她不自在地用手背揉眼,坐在椅子上猛地扒了一大口饭。
外面太阳正猛,知了叫的欢快。
方依依就拿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细心地挑着篮子里的蚂蚱。
蚂蚱在方依依光滑细腻的柔荑上一动不动,乍一看还像死的。
她把蚂蚱的翅膀拔掉扔进一旁的烂菜叶框上,就是那些鸡的接下来的口粮,还剩下的,往篮子上盖上一块布,准备今天晚上再喂鸡吃了。
最近田里的蝗虫日益增多,村里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不安,方依依的心里也有些沉,倒不是担心自家地里受蝗虫肆虐影响收成,而是担心会闹蝗灾。
一旦闹起蝗灾,后面接着就是饥荒,再接着就会民乱。
远不是方依依能控制得了的。
今天早上,方依依早早就找了三叔公,仔细跟三叔公分析了田里的不正常,希望三叔公给村里的村民提个醒,她人言甚微,这些大事还是德高望重的三叔公和他们商量比较有用。
方依依盯着框里抱团蠕动的蚂蚱出神良久。
总归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是福是祸就看这些人怎么选择了。
她把框提起来,把里面的口粮倒在了鸡篱里。
林花洗碗出来,看到方依依正在喂鸡,嘟着嘴走到她身边:“你也不叫我,害我起晚了。”
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竹林的方向。
方依依把框拿回去放到墙角,也不看她,“不用看了,你爹今儿早上被老太太打发回去了。”.
复而转头看着林花“你在这里不用干活,起得早跟起得晚,有差别吗?”
听到说起她爹,林花高兴一瞬,又失落下来。
“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林花嘟囔。
方依依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想,你可以一辈子都在这里,我们不嫌你麻烦。”
林花心里怦怦跳着,一瞬间真的想一辈子都待在方依依家好了,比起她家,这里的两个人对她更像家人,没有打骂也没有颐指气使,只有深深包容和浓浓的关切。
林花鼻子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依依你真讨厌,别再开玩笑啦!”
方依依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你的婚事我会帮你解决。”
说的人没别的意思。
然而听的人却一惊。
急急忙忙拉了方依依进了屋子,末了还紧张地时不时往屋外看。
林花咽了咽口水:“依依,你告诉我,你说的解决是不是……”
说着用手在脖子前比划几下,神色紧张。
方依依:“……”
“我看起来是这样子的人吗?”方依依无奈。
你就是!
林花艰难地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跟方依依相处久了,多多少少也了解她的为人,这种事情她还真的干得出来!
更别说,方依依都还有徒手把二狗子打得半死的前科。
“我只是力气比较大,不是胆子大。”好端端的,方依依怎么可能自找麻烦。
得到方依依的再三保证,林花才放下心来。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方依依,对方依依绞尽脑汁为她解决婚事的行为表示十分感动,然后冷静地拒绝了方依依想帮她的意图。
“我想跟爹好好谈一下,跟他说清楚我不想嫁。”
看着方依依自信满满的坚决样子,方依依移开眼,坐到桌子前,从腰带里抽出一包细小的东西扔在桌子上。
“你怎么谈?用砒.霜谈吗?给他喝还是你自己喝?”
林花一僵,那是应该躺在她枕头底下的东西。
林花喉咙发干,“你什么时候……”
“就进城那日。”
“……”
那包东西,就是进城那天买的。
方依依无奈,林花每次挨打,药都是她给林花上的,林花自己根本就不会备药,更别说特意进城买伤药了。
所以,回去的那天晚上,方依依就潜进了林花的房间,把她买的东西换了。
见林花低下头不说话,方依依也不出声。
直到良久的静默中溢出了第一声哭声,随后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疯狂。*
林花知道自己反抗不了父母之命,那包东西其实是给自己准备的,然而想用它之前永远都保留着一份侥幸,所以她才会反复地告诉自己跟父亲好好谈一下,但结果永远都会发展成父亲的拳打脚踢。
她自己也知道,没了隔壁村的李鳏夫还会有陈鳏夫、张鳏夫只要那些人出的起足够的聘礼,哪怕是半截入土的人,他爹都会让她嫁。
她真的受不了了,林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