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臻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就早早的在床上躺下了。
谢臻已经尝过三十个小时没有睡眠了。长途旅行带来身体上的疲惫,却在无法遏制心理上的安宁。尤其是再次回到这个国家,回到和谢父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
第一晚,谢臻就难以静下心。
没过多久,外面又开始下雨,窗户关着,声音并不真切,虚虚实实,像是细细碎碎的低语,在耳边轻轻絮絮,又像是千万只蚂蚁,在暴风雨来临前紧锣密鼓的搬家。
不知躺了多久,谢臻才迷迷糊糊的产生睡意。可是睡的并不安稳。
纠缠多年的回忆在谢臻心房稍稍松动之后,纷至沓来。
这是哪里,谢臻似乎只是比面前的餐椅高一点。
有人坐在餐椅旁边,穿着家居服,他在喝酒,红酒,一杯,一杯...
一边喝还一边絮叨着什么。
谢臻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虽然是梦中,但是谢臻清楚的知道,梦境的走向。
想挣扎着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
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
“你来干什么。走开。”是谢父的声音,比今天听到的年轻许多。
“你走,走开...”谢臻也想走开,只是梦境中的自己不由自己控制,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怎么还不走,站在这里做什么,走啊。”谢父的声音陡然拔高。
“呜。呜呜...”谢臻听到自己在小声抽泣。他能感觉到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却无力制止。
“你哭什么啊,别哭了。我都没哭呢,哭有什么用。”谢父明显带着酒气的话。
“走走走,我不想见到你。别哭了,不准哭。回你房子去。”谢臻还在哭泣,声音也越来越大,谢父明显不耐烦起来。
谢臻依旧没有动。
谢父突然站起来,两步就走过来,蹲下,平视着幼小的谢臻。
谢臻梦境中看到的只有一双赤红的双眼,带着明显的红血丝。带着忿恨以及无助的哀伤看着自己。
“你把小琴还给我,好不好,乖,求求你。”谢父说。
谢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父的双手抓住自己的双肩,狠狠的扣住,并且,越抓越紧,谢臻能清楚的感觉得双肩已经疼痛到没有感觉了。
“乖孩子,她是你妈妈啊,你怎么忍心带走她呢,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你说,你为什么要来呢,如果不是你,你妈妈就不会死了。”
“你说,对不对啊。”谢父已然陷入魔怔,半呢喃的说道。
“是你,是你害死她的,都怪你。”突然谢父狠戾的说道。
谢臻觉得自己的双肩都要被抓断了,幼小的身体,也在谢父的手中大幅度的摇晃着。像一叶秋风卷走的落叶。飘零陷入尘埃。
“如果不是你,你妈妈就不会死了。”
“都怪你,是你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你,你妈妈就不会死了。”
“如果不是你,你妈妈就不会死了。”
......
“呼。呼。呼。”谢臻终于从梦魇中逃离。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手心里都是汗渍。
窗外星辰明亮,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也干净透彻。只是紧闭的窗户,不仅隔绝了外界的温度,也隔绝了屋内的压抑。
谢臻保持着惊醒的姿势,睁着双眼,半晌不敢再阖上。害怕再一次闭眼,刚刚的梦境又一次展露在眼前。
谢臻知道,这是当年他们还在国内的家里。
从他出生就居住的地方。谢父也是在那里渡过了他,最为颓唐心碎的五年。
在谢臻印象中。这五年的时间里,谢父不是在清醒着悼念母亲,就是在醉酒中追思母亲。这个他未曾谋面的女人。也是谢父的挚爱。
那段时间谢父清醒的时候基本不会理会谢臻,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会痛谢臻说话,不过每次的话语,都如同梦境中那样。
充满怨恨。
裹挟哀伤。
那时候的谢臻还太过幼小,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出生就没有妈妈,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总是对自己充满的怨怼。即便清醒时分,那种刻骨铭心的恨的眼神,谢臻依旧清晰。
而幼年的自己一直都是赵叔在照顾自己。更不知道,为什么偶尔出去和小朋友玩的时候,会有人叫自己灾星,说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妈妈。他们会和自己保持距离。甚至他们的父母会让自己远离小朋友。
年幼的谢臻不能理解。经常会跑着哭着回到家里,躲进赵叔的怀里,伤心的委屈的哭泣。
一遍遍的问,自己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从来都不曾出现。为什么别人都这么说自己是是害死妈妈的凶手。为什么。
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你的妈妈很爱你,只是她没有办法陪你长大。”
“你不是凶手,和你没有关系。这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