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夜班。
扪心自问,整个手术过程自己没有任何失误。每一步也都在和病人家属沟通,最后的手术,也是实属无奈,无论是他,还是主任,亦或是在场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不可能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本可以重新感受医院外的新鲜空气,却被自私耽误,被愚昧扼杀。
他想,自己做了身为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一切。
可是,黑框眼镜后那双疯狂嗜血的眼睛,还有那愤怒又兴奋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耳边的感觉。恐惧如附骨之疽将自己湮没。
“谁让你把她子宫切了?嗯?谁给你的权利?”
“不就是要钱么?不给钱你们就切掉子宫?”
“我妈说的对。你们都是畜生。/
“给你”。
“给你”。
“给你”。
......
每一句话。都似乎都是那把刀,一刀,一刀,锋利的插入血肉,溅点血渍。
祝愿想说,没有,自己没有,没有想过要一分钱,只是救人而已,只是,想救人。
可是那嗜血的声音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没?就替我做了决定,从小到大,都是你们说了算。我呢,我有算什么。”
祝愿一遍遍的在心里为自己开解,他问过,只是家属拒绝签字,拒绝了手术,更拒绝了不手术。只是生命却不等人啊,身为医生,他们没有要害任何人的意思。
一遍遍的心灵问答,沉浸在恐惧中的祝愿心神疲惫。却突然抓住了行凶家属的一句话“从小到大,都是你们说了算”。
从小到大,对,从小到大。
再想到老妇人将行凶者手里的笔一把夺下,狠劲摔在地上,甚至不解气的踩了两脚的画面。
“对,这是从小到大的问题,不是我们手术的问题啊,手术只是个□□而已,更多的不是他们家庭多年的压抑,沉默的儿子在强势母亲的强烈控制欲下的爆发么?”想通这一点的祝愿,微微舒了一口气。
心道“自己没错,自己救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紧紧握住的手终于缓缓松开,眉心的纹路也渐渐平复。
想想自己,祝愿也觉得自己够倒霉的。简直无妄之灾。利刃进入血肉的感觉自己真是,终身难忘啊。
纵使现在与自己达成和解,可是心中的对于身为医生而死的恐惧却无法消除。这几天面对肢体接触,祝苑无意识的都会有片刻的僵硬,自己也有意识到。
自己一直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当这些酸甜苦辣全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意难平。
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没多久,祝愿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当暖暖的阳光撒在眼睑的时候,抬手遮了遮这股温暖,祝愿终于醒了,也确定了自己还好好活着,虽然换了一个身份。
抬眼就看到哥哥祝桦阖着外衣,半躺在陪护床上。看来也是不放心原主一夜没怎么睡。
“咔”一道极其轻微的开门声,哥哥祝桦就从浅眠中醒来。门外祝妈妈和爸爸提着2个保温桶,轻轻进来。
祝桦快步迎上,“爸妈你们来这么早,昨天没怎么好好休息吧,怎么不多睡会,这有我呢。”
“没事没事,妈妈昨天不是和阿苑说好了么,今天给他带牛骨汤,怕他等急了。”祝妈妈看了眼病床上的小儿子,发现祝愿已经醒了,“是妈妈吵醒你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昨天睡得好些没?”
“不是,没有,睡得好着呢。”祝愿轻声回答。安抚着祝妈妈略微不安的心情。
“那就好,那就好,饿不饿,昨天不是说了要喝汤吗。现在喝吗?”
“嗯喝。”
听到小儿子终于开始想吃饭了,祝妈妈献宝似的拿出保温桶,“这个是你最爱的牛骨汤,整整炖了5个小时。你快尝尝。”
又从祝爸爸手中拿过另外一个保温桶,“这个是白米粥,你周姨大早上刚做的。最是养胃,看看有没有食欲。尝一尝。”
“好。”祝愿弯了弯眉眼。
“慢点慢点,别烫着。”在祝妈妈眼里,祝愿仿佛是一个小孩子一般,反复叮嘱。
“很好喝。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这倒不是夸张的话,这碗暖汤,在祝愿经历了劫后重生后,一寸一寸熨烫着身体,如救赎一般,让他的心也重新活了过来。
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汤,听着祝妈妈在耳边讲着一些趣事。阳光似乎透过窗户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带着岁月静好的呢喃。
原主的家人真好。他们都这么爱他,牵挂他,他应该有很多遗憾和不舍吧。祝愿想了想,轻声对自己说“放心。我会对他们好的。我会是祝苑的。”
“什么?阿苑刚刚说什么。”祝妈妈没太听清的问。
“没事,妈,我说汤很好喝。”祝愿发自内心的笑着回应。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下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