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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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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撑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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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于是做什么事都没错一样。

    如果已经被一场雨淋湿透了,那何必在意是太阳下淋湿的,还是在冬风里淋湿的呢?

    舒澄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音节,忍了又忍,最终失了态。

    “程家的荣光富华向来与我无关,前途望景同样也是,我费尽心思,无非想讨个公道。程姓,太贵重,程澈要担,是担得起的。只要他不垮,程家就倒不了,至于其他的,我管不着。我要的公道,即使没有程澈,我也一样要办到,至于程澈什么想法我都没意见,只要别挡着我做事便好。/

    她喉中干涩得难受,喉间发苦。

    从沈浣溪手里拿到证据那天,她开着车去墓园的路上,手指一直在方向盘上颤抖,如果那时稍微松了一点力气,她可能就从高架桥上冲出去了。她的脑海里,努力回放着关于程渊的一切,关于自己在程家的一切,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失控情绪。

    她跪在墓碑前反省,反省自己是否有背叛感,反省自己脊梁骨还在不在,反省自己有没有资格再去讨一个公道。

    程家待她不好,养恩犹在;

    程家待她再好,杀仇未泯。

    只是一个矛盾,她未尝刻意,却使她疯癫。

    连她尚且如此,更不要提从小被养在程家的程澈的心中所想,所以程澈涉险领功,舒澄清无比能理解,同时也感到无比不值得。

    粉刷的太平之下,是血与汗倾注的地狱。程家的荣光永远是在靠血肉支撑着的,那是一颗炽热的坚定心脏,以前在程渊身上,现在在澄澈身上。人人只看见眼前的富华而忘却几代人为之奋斗的热血,更甚者血脉相连的手足,也变得肮脏不堪。

    她理解他的炙热血肉,但沾染着脏的却不值得。

    幸好他能理解,脓头不除,伤口不愈,虽然程家未免会受到折损,但好歹骨血干净。

    幸好他能明白,跳动的心脏和失去思考的大脑是分离不同的,舍得必然,因果报应,心跳不止,脊梁就不会折断。

    澄澈,澄澈,也应当清除金底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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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那天,舒澄清回了一趟南荔,宋宴当真是护她入骨,寸步不离。阳光当空照,他们到时斜阳犹在,俩人待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最后离开时只留了一束花。

    有些话太难以启齿,又难表其意,说出口,反而是怠慢。

    上次来,下了一场大雨,这次是在夕阳离开,仿佛连环境都在衬托人的心境。

    她总算,给出了一个交代。

    心也定了,往后,澄清二字,她就得为自己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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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南荔回去的高架桥上,舒澄清靠在宋宴怀里,蓦然想起刚回国时他带她去洪南寺院那回,明明俩人之前还在吵架,可是看他摇摇晃晃的脑袋,她竟依然想拥他入怀。

    或许,是不甘吧。

    理智上无法接受,情感却无法隐藏。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不甘心同他有一个这样的结局的。昔日恋人和犯罪分子一样,总喜欢重回犯罪现场,所以每年到了那个万家灯火的日子,她总会回到那个凛冽河风的地方,一遍遍想着他说过的话。

    他帮她擦头发,他说他很喜欢她。

    他捏着她的发尾,说不了解可以慢慢了解,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实在不行可以试试在床上交流。

    他伏在她膝盖上,笑的像狡猾的狐狸,说用了他的身体就要对他负责。

    那天被冷彻后的体温回暖,柔软的湿发被擦干,走廊那张眉眼极其似她的人物素描,每一分,每一寸,都在预示着他们的相遇不会是偶然。

    再往后的相处中,宋宴毫无保留几近无底线的纵容,虽然避不开免会有争吵,但他为她退的每一步,都是她越加死心塌地的沉沦,更甚至到了跟着家仇都不惜要枉顾亡人的地步。

    因为宋宴真的对她太好了。

    好到他为她设计的每一步陷阱,舒澄清都甘之如饴。

    因为宋家小宴爷以毫无底线的偏爱作为诱饵,在大雨中为她撑伞,带她回家,满腔深情与不弃。

    车里,宋宴望着她皱着眉,指尖不自觉用力,捏得她的耳垂泛红,“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觉得耳垂发烫,语气气愤:“想你像个无赖!”

    宋宴身体一僵,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他眯眼笑:“我可以。”

    舒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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