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一张一合的嘴高声念出‘阿史那奴鲁’这几个字的时候,江雩及面色稍舒,暗自吐了口气。
但藏于案下合十的手仍是未松懈,小幅度的上下晃动,低声道:“菩萨,佛主,玉皇大帝。刚刚说的十年寿命不做数啊!”
现在最犯难的还是奴鲁,他身后的‘锦囊’军师抓耳挠腮半晌也未将妙计递上来。
小鼓急促作了几声,似在催促。
奴鲁也跟着小鼓的节奏叩击桌案,催促着谋士。
第三回鼓敲到一半的时候,焦头烂额的谋士黯然的眼里突然生光。
为了不显示出那么明显的帮衬,谋士贴近鲁奴耳侧,俯下身子,装作倒酒的样子。
薄唇微微张阖间只见奴鲁凹成川字的眉心舒展,他回首冲谋士一憨笑,继而一拍桌子,呈恍然大悟状。
“有虞陶唐。”奴鲁正声说道,声音浑且厚。
一语既出,嘶声四起后便陷入了哑然,继而有人带着强颜欢笑着拍了几个不是那么响亮的巴掌。
看在场的反应,谋士的嘴角挑起了得逞后才有的满意并开始催促摇签。
很明显,谋士正是钻了在座人忌惮奴鲁身份且碍于情面不会多言的空子,将此‘虞’作彼‘鱼’。
赵鹤岚朝着上首位装作敬酒的样子,先觑了一下奴鲁,然后眨了下右眼。
迟珩回敬了杯酒,微摇头。
赵鹤岚想要作弄奴鲁,迟珩认为不可。
在场的装傻的聪明人多着呢,他们可不是来过点酒腹之欲那么简单的。
若事情添油加醋传禄仙耳朵里了,到时候这小肚鸡肠的屎盆子还不是扣迟珩头上。
新一轮开始。
迟珩将摇好的签递给即墨。
即墨看了一眼后,高声念出江晚照三字来。
江雩及、迟珩、赵鹤岚三人各自相视一眼。
各自眼神中织制出噼吧作响的两条火花,传递着信息。
江雩及牙关紧咬,冲上首位牵强的笑着,“姓迟的,你要死啊?!”
迟珩耸了耸肩膀,“不怪我,即墨抽的。”
赵鹤岚摇晃着手中的酒樽,笑着对江雩及敬酒,“有种现在打我啊?!气死你个小王八蛋。”全网首发
江雩及讪笑着点点头,“两个狗东西且给老子等着吧。”
他将头别到一边,不再搭理两人。
“佐时阿衡。”江晚照从容淡定的接上。
谋士打量了江晚照一下,然后轻啧两声,俯下身贴近奴鲁一阵耳语。
“来人!给这美人满上!”奴鲁抚着被酒染湿凝结的胡子瞪了眼觥录事。
觥录事见状就要往江晚照盏中添酒。1
迟珩轻碰了下即墨的小腿,即墨睨了明府一眼。
明府碰了碰席纠的袖子,席纠制住了觥录事的动作。
奴鲁看着江晚照面前空空如也的酒盏怫然不悦,能在这里支使得动人的便只有迟珩了,他捏紧了拳头...
席纠清了清嗓子准备解释,没想到被离鲁奴五个座次远的一个少年打断了...全网首发.
“既是行酒令,小将军为何如此不守理。”
奴鲁拍桌,横眉怒目,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兀那穷酸书生,桌上你半辈子没尝过的琼浆玉液也堵不上你酸穷至极的嘴吗?”
他径直跨过身前的桌案,抬着肚子打着酒嗝向女宾席走去。
女眷皆掩面,很生嫌弃。
奴鲁并未直接逼酒,他先将江晚照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
江晚照是美的。
黑发如云,肤色欺霜赛雪,一张脸未施粉黛,更显清水芙蓉。眸光流转之间如明珠生晕,就像个天仙一样。
既见江晚照,周遭的一切在鲁奴眼里都黯然失光,他短暂地瞠然自失...他心忖:这样的女子我肯定是过目不忘的...
一改凶恶修罗般的样子,奴鲁摸了摸潮红的鼻子,尽量温吞着语气,“美人!你可别不守规矩,此句中无鱼鸟禽兽及吃食。莫以为有个穷酸书生替你辩几句,你就能借此逃脱。”
江晚照行了个万福礼,掩口笑道:“将军一看便是个讲规矩之人,想必也存心未有刁难小女子。”
奴鲁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美人儿!你可是慧眼识英雄。”说话间难闻熏天的酒气扑面而来,江晚照含着笑略微向后退了一步。“我这规矩便是,输者当罚酒。你说是吗?小公爷?”他看了迟珩一眼。
迟珩没有表情也没有看他,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江雩及黑着脸,看着猥琐油腻的奴鲁他凤目里腾起一团火。
这迟珩你能耿直点吗?
“小女子也未曾有不谨规矩,我的‘鱼’倒是藏在衡里面,倒小将军的‘有虞陶唐’只有装鱼的陶罐呢。”江晚照轻笑道。
满堂哄笑。
周遭的世界都静止了,奴鲁能够听到的只有嘲笑声和窃窃私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