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的吃食端了过来,“小娘子,这是你的馄饨。郎君,这是你的水盆羊肉,还有肉夹馍。”
跑堂掂量着手中超出这顿吃食重量的铜钱,不禁拍起江雩及马屁来,先说他濯濯如春月柳,轩轩若朝霞举。又说他丰神俊朗,便是往街上就那么一站便有满楼红袖飘。
夸地江雩及直直拍腿大笑,复又赏了他些钱。
“诶哟,郎君你这笑起来啊,似朗月入怀啊。”又看了一眼江晚照,“小娘子,若非食肆中间,应在瑶台山下才能见到你啊。你这一笑,能把人心都融化。”全网首发
跑堂的一番恭维,瞬间让江雩及觉得自己登上了长安玉山之巅,正当他想问‘“吾孰与大理寺迟珩美?’时,跑堂的一句‘郎君和小娘子真有夫妻相!’怒得江雩及拍案便起,指着跑堂眉心说:“我妹!当然长得像了!”
拍马屁有风险!
跑堂诚惶诚恐地赔了不是,原封不动将赏钱退还给了江雩及悻悻然离开,复又拿了四只晶莹剔透的火晶柿子来致歉。
“阿兄,现下逾食时三刻了,再晚些会不会不太好。”江晚照用木管吸着手心的火晶柿子,羽睫扑簌,桃腮微红,看起来甚是娇憨。
“有何不好?”江雩及嗦了一口水盆羊肉,慢条斯理地江肉夹馍的外饼掰了一半,揪成个个拇指大小的饼团放入汤中,“让他等。”
*
江雩及两兄妹至义宁坊时已近午时了,因着大理寺有相熟之人便径直去了迟珩处理公事的地方。
“江校尉,迟少卿便是在这里了。”大理寺的评事王吟墨指了指游廊末尾。“属下现已派人知会迟少卿,不时他便回来。”
迟珩身量欣长,甫一待他越过门槛之时,江晚照便感觉偷照在书卷上的光线暗了些,她止不禁抬起头来,对上的便是迟珩那张紧绷的俊脸。
长身罩深绯官袍,有玉带掐劲腰更显身姿欣长挺拔,逆光负手于门前,晦暗不清平添威严冷厉。
幞头下那张温润俊朗的脸较之昨日看起来更加苍白疲乏,他稍带戏谑的眼神在江晚照的及膝幕帘上点了一下便径直掠过了。
果真是比鞋拔子还要臭!
迟珩看到交着腿搭在书案上的江雩及,冷声喝道:“起来!”
“哟,你这来的巧啊!都饿过了。”江雩及大剌剌地坐在上首位,仍是翘着二郎腿,现下嘴里还含乎着口檀,“在这等了你一个时辰了,连壶茶都不沏。”
迟珩剜了他一眼刀,复看了一眼檐角的滴漏,冷声道,“现下不过午末,我是午中离开这里的,你何来的一个时辰?还有,这里是大理寺,我叫你来是公干查案。你若是想吃茶,怎的不先在西市吃舒坦了再来?”
陡然生尬。
江雩及嘴角微抽,“你怎么知道我先去了西市。”
迟珩桃眼微眯,“我就没见过吃水盆羊肉要加半斤韭的。”
“你懂个屁,韭菜壮...”
“少卿鼻子可真灵啊。有了你大理寺都不需要狗了。”江雩及凤眼微挑,接过王评事呈来的茶呷了一口。
迟珩眉心顿生愠气,饶是他袖中藏得拳头握的再紧,仍是要无时无刻的保持着冰心玉壶。
“研墨。”迟珩冲王评事吩咐道。
研墨、铺宣、润笔、镇纸一切妥善后,迟珩不咸不淡地说道:“那便请江小娘子详述下歹徒样貌。”
“迟少卿,我画了幅歹人的相貌。”
“给我。”迟珩将狼豪搁至山水晾上,十指顶对在一起置于腰间。
迟珩声音惯来温润,但因为劳多休少很是疲惫,略显低沉。加之语气生硬,让人听起来便像理所当然一般。
“嗯?迟少卿便是这样‘求’别人帮忙的?”江雩及登时不悦,他将‘请’字狠狠咬了下重音,彷佛那个字在后槽牙碾磨了一般。
“也可以,令妹扣下。何时破案,何时归家。”迟珩如命令般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江雩及指着迟珩,半晌,他才怒拂袖道:“此般没有人情味。”
“人情味?执法者当讲公平、法正。国无法度则乱,若圣人以人情治天下,那为何要枉费苦心编撰《豊朝议疏》?若天下人讲人情,便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利益争夺平白丧生。何为盛世?上到君王贵族,下到臣子贱-户皆守法先成大治才为盛世。”迟珩看着手中的卷宗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激愤地说道。
迟珩一番慷慨之言噎地江雩及哑口无言。
沉吟半晌,江雩及冷哼一声,“折中!折中!”
“哦?不知江三郎想如何折中。”迟珩微挑眉,语气平和。
江晚照嘴角一抽。
迟珩?变脸变得比他手中的书扉还快。
“吃饭。”江雩及咬着后牙槽,一字一顿道。
“没空。”
“那没商量。”
约莫半刻,迟珩将卷宗整理好,“走吧!”
江晚照:“?”
江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