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问三不知,迟珩复问道:“先生可在供职过长安三司或者提审机构?”
三司,乃御史台,刑部,大理寺。
“不曾。”
“若先生不曾入过上述此,又何以知尸格所记详细?”迟珩见眼前愈发不知所措的说书人,只是秉着良好地耐心道:“尸格乃一案之重,非系衙门之人又何以有机会得以观之?难不成先生经常入此几所喝茶?”
满堂嘁声四起,迟珩舌灿莲花,说书先生却口拙起来,看戏之人愈发坚定迟珩是同行来砸场子的想法。
浪迹江湖多年惯来口齿伶俐的说书先生却在一年轻后生面前吃了瘪,脸面实乃挂不住,只见他一双吊言微眯,很是嫌恶地睥着迟珩,牙关紧锁,两峰高耸颧骨直颤。
赵鹤岚明显感受到了说书先生身上生发的戾气,偷偷地扯了扯迟珩的袖角,倾身靠近他低语一句‘差不多得了。’
“凡入京兆府的仵作,必经规培。尸格上的每一字记载都是要录入卷宗的,早有令申:大反皮破即血出,当云‘皮破微血出’。”见说书人神色惶惶,他又接着道,“且照你之说,尸体浸于水中多日,何见得有外血?”
“老夫年日已高,许是记错了也说不定。”说书先生将置于杌子上的包袱拿起,有条不紊地将行头放入其中。
“先生应要听某将话说话再做打算,若是先生此时离去,日后的生意怕是不好做了。”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一语惊醒,观者开始交头接耳,一片唏嘘。
不及说书人辩驳,迟珩又道:“先生确实说对了,此人之死或与皇城有些猫腻。”
赵鹤岚急忙拽住迟珩的袍角,“慎言!”
迟珩不予置会兀自说了起来。
“某也曾听闻京兆府供职的好友述过此事零星,今日不妨与先生分享一二,看或有何出入?”
“此人名王石,案发前一月因酒劲上头竟鬼使神差与晋王打赌在东市纵马,两人约定:若王石赢,晋王便将府中最貌美的舞姬赠与他,此外还有东市的一处钱引铺;若王石输,晋王便将他的妻儿卖入教坊,什么时候赚足了等量的钱就放出来。”
“王石不仅输了赌局,还因闹市纵马被附近的武侯逮住,挨了三十棍。”迟珩垂首嗤笑一声,似在慨叹王石的痴心妄想,“因妻儿被卖入教坊教坊,王石不堪岳父一家兴讨,心理开始扭曲,认为是晋王给他下了套。”
说书人冷哼一声,很是不屑,连问两句为何,质疑迟珩怎知事情始末和王石心理。
迟珩只是向下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诸位猜怎么样?”迟珩学着说书人的语气将瓷盏在案上一拍,听者的呼吸都凝住了,“王石将晋王最宠爱的美姬玷污了,甚至还写诗四处宣扬晋王捡了他的破鞋...”
未及迟珩吐出后半句,说书人争先恐后地说道:“老夫可从来不是空口胡说的,此事定是晋王所为。”
迟珩嘴角一勾,满是戏谑,“非也,是被逐出府的美姬雇人将王石打了一顿。”
说书人脸色愈发难看,袖角都起了深深的褶。
“关于王石死因,便是非他-杀这般简单。”
“打胡乱说!”说书人抚尺一拍惊地入迷者一悸。
“明明是行凶在前,抛尸在后。”席间有人附和说书人道。
迟珩腆着笑微摇头,“尸体勘验时肺腑肿胀,十指甲内有沙泥,双手向前,说明死者溺水时仍有知觉。”
“你又是何以知?”说书人笤帚一般地眼神上下打量着迟珩。
“别急!”
“那伸出的舌头何以解释?”又一人发问。
“那就要问先生了。”一脸自若的迟珩看向说书人,后者神色惶惶。
“简而言之,绳在喉下,舌出;在喉上,舌不出。”
说书人脸上汗如雨注,片霎他便镇静下来,“既然你说王石死前有遭人殴打,那么他定是被殴打至昏迷后被丢入渠中的。”只见他吊眼一眯,“未见京兆府张贴告示,难不成有意包瞒?”
赵鹤岚冷哼一声,“不过是区区一美姬也值得晋王如此兴师动众?”
“那就小爷我来说吧。”赵鹤岚一脸讥诮地瞥了说书人一眼,“这王石是遭打后去布政坊的河沟边洗额上的血迹,因体力不支,身感困乏,便栽了下去,”
“放屁!王石明明是被勒死后丢进水里的,他指间的泥沙是因为在岸边挣扎嵌入的...”说书人方觉两道利箭在自己身上射了两个骷髅才觉得为时已晚,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先生?还是说被贩入教坊女陈氏之阿家——陈羽生?”嗓音一贯的清润,尾音却收地却冷却绝,“或者,美姬雇的打手——蚍蜉?”
迟珩无畏地直视那人憎恶的目光,冷静的表情生发出自信的光彩。
“后生可畏啊!”陈羽生发出阴凉凉带笑的嗓音,很是渗人,“不出老夫所料,阁下便是‘八砖郎君’?”
迟珩负手微颔首,“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