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拿走了那盆垂死的盆栽,见到一贯沉稳的月奴竟也会变的惊慌,我开始疑心,而一旁的墨林似乎也看穿了我的心思,蜻蜓点水地提醒了一句,“姑姑定会让小主您痊愈的!”
这样的话更是让人捉摸不透,能让我痊愈的难道不是御医么?在家时,母亲便常常说这宫里的人都深不可测,都成精了,果然如此!
我一天的生活又归于平静,我就这样看到太阳西落,听着风儿静止,然后夜色垂临,让墨林失望的是,她所预料的雨始终没有落下。
夜晚的钟翠宫才有了生机,我听到外面匆忙杂乱的脚步声,我就知道她们已经回来了,我听到嬉笑声、讽刺声、争吵声,我心里想,这一天她们肯定异常精彩。
“姐姐,姐姐。”涟如用力拍打着我的房门。
墨林去开了门,看到涟如和玉影进来,识趣地退了出去。
涟如脸蛋通红,像是小时候,我们从冰天雪地里玩耍回来一样,她用力揉了揉脸,恢复以往的神色。
玉影离涟如很近,虽穿着朴素,却也遮不住她的光彩,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像是画中仙子,她微微一笑,也喊了我一声,“姐姐。”
我点头,虽说这几日与玉影走的近了些,却始终不那么亲热,我们之间像隔了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涟如,我至亲表妹,她一进门就走到我身侧,毫不客气地扯开了我的衣领,往里瞧了瞧,小声嘀咕着,“怎么还不见好?不是说没有大碍么?”
我挥开她的手,系好领口,“没大没小的!就算没有大碍,也总需要时日的。”
她小嘴一撅,回头对玉影道:“幸好,没长脸上,要不然就成麻子了,那时看她还是不是像现在这么嚣张!”
玉影掩帕轻笑,我瞪了涟如一眼,涟如识趣地退后几步,找了一处坐了下来,她随手捡了几个糕点就往嘴里塞,像是饿极了似得。
我问道,“不是刚从慈宁宫的晚宴回来么?”
她边吃边道:“在那哪敢吃啊?只顾着装了,乖乖地坐着,乖乖地站着,乖乖地听太后寒暄,乖乖地听后宫的女人们嬉笑,”她望了望玉影,扔给玉影一个,“回来路上,你不是说你也饿了吗?来,你也吃!”
玉影没有接住,尴尬的从地上将糕点捡了起来。
我又问:“是待得不自在?”
“能自在吗?坐在我们上面的是皇上、皇太后、皇后、还有各宫妃嫔们,我们怎么能自在呢,是,太后他们是说‘你们不要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涟如捏着嗓子模仿着太后威严的腔调,“可是,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想自己家一般,我在家里吃饭,喝汤能发出声响,吃饭能大笑,在这她们会允许么?”涟如歪着脑袋天真地问。
玉影笑出声来,在涟如身侧坐了下来,“你可以试试啊,也许真的可以。”
然而我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我似漫不经心地问,“皇上也在?”
涟如答道:“嗯,当然了,不过皇上来的很晚,乾清宫那顿怕是喝多了,在慈宁宫也没吃什么,皇上……”说到这,涟如的脸腾起一片绯红,呆呆地自言自语,“没想到皇上就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涟如傻傻一笑,“我以前就听说,说我们当今圣上貌比潘安,那时候我一点都不信,只当外面的人阿谀奉承,真没想到原来传言一点都不假,要我说,所谓潘安宋玉之流,不过如此嘛。”
我和玉影同时摇头,同声道:“以貌取人。”
涟如拍了拍桌子,像是纠正着我们,“我说的是实话!”她指了指玉影,“皇上你也是见过的,怎么样你也清楚?”
玉影无辜道:“我哪有你那么大胆,坐在桌上,我可是连头都不敢抬的,自然没瞧仔细。”
涟如啐了一口,表示对玉影的话不屑一顾,“反正比我想象的要好……不过皇上那些嫔妃们……要我说,还真比不上咱们姐妹几人,除了皇后美艳无比,便是那个汉服打扮的恪妃有些姿色,其他的不过尔尔。”
玉影似乎努力回想,“还有一个,也是倾国之色,似乎是庆嫔,而且有了身孕,皇上对她也是疼爱有加。”
“庆嫔?庆嫔?……”涟如反复念叨着,“在我看来,长得寡淡了些,并非你讲的倾国之色,只是稍有姿色罢了,她有孕,皇上对她宠爱了些在自然不为过。”
……
她们二位回忆着她们所见到的嫔妃,然后评头论足,而我竟一句也插不上了。
我心里默默念着,皇上也去了!
是啊,多么熟悉的字眼,曾经我在梦中多少次念着这样一个名字,从我懂事那日起,母亲便告诉我,皇上就是我以后的夫君,我的夫君,他是大清的君王,他是天下的主宰,从小,我便学他所爱,所求的不过是日后相见能更多些话题。他酷爱书法,我便求师苦练,终有所成;他爱骑射,我便央求父亲亲自教习,自问马上之术不输旁人;他爱诗词歌赋,我便日日诵读,至今已然不忘……
这么些年过去了,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