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虽不高大,容貌也算清秀喜人。
只不过过了花甲之年,陆雨霖须发斑白,腰背佝偻,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目光犀利而贪婪,一眼看上去,颇有又老又毒,眼镜蛇的既视感。
陆雨霖看见董咚咚,也有些意外,但他面不改色,笑吟吟就走到了白熙湖身畔,握住他的手,亲热道:“九叔,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白熙湖不动声色的稍稍回握,低沉道:“哎,老了,身体不中用了。阿雨,你倒还精神奕奕的,一点不显年纪。对了,这是一尘的媳妇,咚咚……来,咚咚,见过你……”
“陆先生,您好。”董咚咚迅速接言,她望着陆雨霖,眸色沉静,不卑不亢道。
陆雨霖直起身来,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不吝赞赏:“好,好……确实好。咱们陆家与白家,一向交好。你是一尘的媳妇,倒叫得起我一声七叔的。”
“我和一尘刚刚订婚,待到婚礼之后,再随着一尘改口吧。陆家与白家渊源深厚,倒也听一尘说过。陆先生鼎鼎大名,我如雷贯耳。”董咚咚长眉一挑,措辞客气态度可没那么恭顺,反而透着一股子咄咄逼人的犀利。倒让陆雨霖尴尬的不好接话了。
白熙湖唇角微旋,隐匿了一丝意料之中的得意。
“阿雨,听说陆氏集团和KING一直在争块地。老夫嘱咐一尘了,要给你留面子。他年轻,若无心开罪了你,不要跟他置气,回头老夫自会训斥他。老夫不过微恙,还劳烦你来探望,心意领了,只是这些礼物生分了,你拿回去吧。”白熙湖挥挥手,老管家明白,并没让人接过那些红木礼盒。
“九叔,您这话才生分。都是孝敬您的,有长白山的野生老山参,还有我寻来的暖玉棋子,拿在手里冬暖夏凉,挺稀罕的。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来陪您下棋了,主要最近忙侄女的婚事。呦呦,最小的那个,您知道的。我最疼她,她和北斗星集团的叶……叶总,年底要在大堡礁举办婚礼。不知道,一尘和董小姐定了日子吗?不如先去观礼,顺便玩一玩,大堡礁的风景还不错。”陆雨霖咧嘴笑着,露出了微黄的牙尖,他故意的。
“恐怕来不及。一尘和我的婚礼,爷爷已经选在了新年之前。老宅和香榭丽舍,要各办一次。恐怕没时间参加您那个……远方侄女的婚礼。不过,礼金和礼物,咱们一定会送到。对了,应该是双份的,还有孩子的满月酒吧。”董咚咚不动神色,似笑非笑。
“九叔,您这孙媳妇倒也直言直语,爽快至极。”陆雨霖被噎得够呛,哂笑着。
“哦?老夫瞧着喜欢,倒有几分云鹤当年的脾性。不过,咚咚还年轻,老夫打算再历练她几年,就让她掌管白家内宅,鼎力配合一尘。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熙湖抚摸着胡须,笑得似乎很真诚:“至于你带来的东西,确实深得老夫之心。老余啊,那就收下吧。”
他的话,却让陆雨霖有些扎了心。后者歪了头,打量着走到一旁去沏茶的董咚咚,似笑非笑:“九婶的性子,一向柔淑有嘉,和九叔的杀伐决断,相得益彰。您这孙媳妇儿,可还真不像。”
“云鹤有翦风之前,也是个率直认真的脾气。大约有了孩子,母亲的性格都会柔软起来。她们都喜欢读诗写诗。老夫的这些子女孙儿中,唯独咚咚,略敢称一称,腹有诗书气自华。”白熙湖满意的喝着茶。
“是吗?看不出来,如今的年轻人,还有喜欢那些老玩意儿的?”陆雨霖强忍不屑一顾,他突然压低声音:“九叔,建星见过您了吧。M国的生意……您到底想不想投资?下个月我就要去万象城见对方大老板了事不宜迟。”
“嗯,前几天,建星来过,难道他没把老夫的意思转达吗?”白熙湖明显有些不悦:“你的这个表弟,以前常在道上混,办事总不牢靠。”
陆雨霖被呛了一下,他舔舔唇角,斜了一眼身后的保镖,哂笑:“看来,您一定拒绝了他。不然,他不会躲起来,不敢见我。”
“不是老夫拒绝……”白熙湖费力的坐直身体,沉声道:“现在KING是一尘主持。老夫不想横加干涉,你们的那些生意,一尘不同意。”
“董小姐,不如我们找个机会聊一聊?”陆雨霖不甘心的站起身来,走到董咚咚身边。
“你看得出来,其实老爷子有心合作,可能一尘贤侄对我们有些……误会和偏见。M国的生意陆家、白家和沈家一直合作。如今有扩大规模的机会,我们更应该紧紧抓住。你若能说服一尘加入……我们可以让他来控局。反正,天下本来就该是年轻人的,陆家和沈家到了新生代,再没有比一尘更出色的话事人。如果他愿意,我们可能成立控股集团,我保证,他将成为最大的股东和受益者!”
白熙湖低垂着眼眸,显然很认真在听陆雨霖的话,他更密切的观察着董咚咚的表情。
董咚咚放下手中的茶壶,她宁静而冰冷的对视着陆雨霖,眸色清澈如水:“陆先生,清朝的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说,此书生悬崖勒马,可谓大智矣。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