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瘦了很多,高大的身子挡在我的眼前,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怔怔的看着他,嘴巴轻轻开阖,忽然就继续去磕头,趴在地上。
然后又直起腰,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我总是这样笨,他也没给徐宏维磕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去给他磕头了,估计是紧张的。
他忽然浅浅的笑了起来,低头看我,眼里带着疼惜,摸了摸我的脸颊和眼睛,问:“眼睛好了么?伤口好了么?”
徐东清就在我身边,忽然就提着我站起身。
我汗毛顿时就竖起来了。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那晚的一切,还不够记忆深刻吗?
他确实是庞大的企业的最高执行官,拥有别人奔波几生都没有的财富,拥有别人万千努力,也许也无法到达的高度的地位,但他也无法制止徐东清,他在这方面本来就是短板的。
纵然他想挡在我身前,可我不会让他那么做。。
宽阔的灵堂里面有很多人,一个个想看好戏似得,来祭拜的人多数都知道我和靳封过,当时还传言是情妇,是他包养的外室,又是他妹妹。
他们掩饰着,表现的不太关注这里,眼睛四下看着,可也不难看出他们想看好戏的心情。
想看到三个人,到底谁最难堪。
我稳了稳心神,笑的很温柔,很疏远,又充满了礼貌,我说:“谢谢你来祭拜我爸爸。”
“嗯。”他点点头,笑的温和,眼里似乎又有了其它东西。
我转头和徐东清笑起来,笑的眼睛弯弯的,温婉顺从的和他讲:“老公,我和靳总去一旁聊聊了。”
这样说,显得懂事,但我没有想过徐东清能答应。
结果,他居然勾唇笑起来,笑容一样温和,似与我很配,点头说:“去吧,你也得多帮我接待接待客人,都是来祭拜老爸的人,你要照顾好。”
“嗯。”我点头,随即转身,脸上一直挂着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温婉,顺从,礼貌,疏远……
我和靳封走到了角落里,依旧是那样对他笑着,可是我说:“你为什么又来找我?为什么?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都忘了吗?离婚证呢?”
“思恩,呵呵,”他勾唇浅浅的笑,眼里带着宠溺,伸手想揉揉我的发丝。
可是我倒退了一步,再装不出那种温婉顺从礼貌疏远,“你不要让我难做,我求你放手。我会好好的生活,我已经打算嫁给他了,其实就算他没有威胁我,我也打算嫁给他了,从此一生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我欠他的,若没有他,我是早就死了,我欠他生命,欠他爱情,我和他的感情,一路走来不是假的。那些过往都不是假的啊,虽未能爱上他,可我应该和他在一起。
他如今涉身这些,当初只是为了把我从江森那个旋窝里面拖出来,若他没有坐上这个位子,那么此时此刻,在他位置上的人,便是我。
他从未让我涉及他的生意,不讲他做过的孽,他应该得到幸福,我也会用一生,去爱他,去把他从那个旋窝里面拉出来,去弥补他因我而做错的事情。”
我一口气说完,望着他,“靳封,对不起,我那天也说过,我是对不住你的,从前爱你,缠着你,后来把一切都丢给你,可是人活着,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只是身不由己的事情,不一样,生活本就是如此,我认命,你也放过我,不要再让那天的事情,再一次发生,求你。”
他听着我说的话,一直都没有打断我,听我说完,浅浅的笑了一下,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说:“思恩,你长大了啊。”
这人太坏了,一句话我忽然就泪流满面,他见我落泪,就蹙眉,“别哭。”
我从小就生活在他视线里面,可他也一样,一直一直是我仰望的人啊,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也许他觉得没问题,可是我很难受。
他想给我擦眼泪,被我拒绝。
他淡淡的说:“从前啊,你做事总是很笨啊,很多事情你可以聪明起来,比如说奶奶的事情,为什么她会喜欢唐雪凝?因为她会装出成熟的样子,就像你刚才的模样,温婉顺从。但你不会,你表现的很真实,你的笑是真的,泪是真的,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若你能像她,奶奶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我就喜欢你的样子,我从前可以教你如此,可我不想。我喜欢你鲜活的样子,哪怕我误会你的时候,我也喜欢你因为钱,因为地位而现实的选择。我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喜欢归喜欢,可我也是人,我不愿意你不爱我。”
“不要说了,”我忍着流泪,怕被徐东清看到。
他又笑了笑,说:“我也想不清楚啊,我也难舍啊,你是我妹妹,也是我妻子,我看着你长大啊,我忘不掉啊。”
“你若对我好,就求你不要让我再看到血肉模糊的模样,若你死了,我会死。若他死了,我也会死。”我红着眼睛看他,“我知你与他不一样,就求你放手。”
“哦,原来人生是这样的,懂道理的人要多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