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谈婚论嫁,虞栋请的媒人当然要提前与女方商谈聘礼、嫁妆的事儿,小谢氏拟好的那叠锦绣夺目的礼单早被黄三爷与三太太过了目,夫妻俩当然喜不自禁,封了个份量十足的红封给官媒——虽七娘的嫁妆是由公中出资,但聘礼却是只归各房,这也是通例了,并不会以公中备嫁增减而改变,三太太虽也是出身世家嫡女,但却是偏支,并且她娘家那一支甚是清寒,就只有个伯父任着地方七品主薄,嫁妆并不丰厚,又早被三爷败得七零八落,有了这笔巨资,于三房而言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雨。
便是黄江月看了,也觉得意气风发——这就是嫁入宗室的好处,六娘当初出嫁,也是世家名门,聘金不过才万两白银,就算聘礼是男方倾心准备无不精致贵重,将军府——虞栋是宗室,虽眼下住在王府,可将联姻上报宗人府时仍是按将军府备案,与楚王府并无关联——文氏一听将军府竟然出尔反尔,也呆怔有如石雕,虽说大定前议聘的礼单做不得准,从前也有议聘稍简实聘丰厚的先例,只议聘丰厚实聘简薄却闻所未闻,更何况对方还是宗室!
文氏本还以为虞、黄二府联姻颇为顺遂,她这杯媒人酒喝得轻松,哪曾想出了这等意外!
连忙找小谢氏一问仔细。
小谢氏是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对外人称楚王不愿代弟下聘,她被逼无奈才出尔反尔吧,只好一沉脸,端起宗室的架子:“夫人这是什么话,议聘议聘,之所以有个议字就是指并未确定,再说咱们备的礼金也不算失了宗室颜面,七娘又非公候嫡女,不过就是个七品官宦女儿,候府六娘出嫁,聘金也就是一万,我也是考虑着这一层,总不能让七娘越过建宁候嫡女。”
文氏满腹牢骚,强忍着不满才没发泄出来。
即使是考虑这个因素,也该请早,没听说议聘时承诺重礼,临抬聘金落定只出三分之一的,连她这个媒人都觉得没脸,心下至此把小谢氏鄙夷十分,未免担心等去了候府看人冷脸。
换身处地,若自己府上嫁女儿,遇见这种稀罕事儿,真是奇耻大辱,非得作罢了这门姻缘不可。
好在建宁候府太夫人与候夫人并没挑理,三太太脸色虽不好看,但也没有发作,文氏这才松了口气。
文氏哪知候府三房为了“逼诈”长房丰厚备嫁也是有心隐瞒,并没把将军府风光大聘的事预先知会家人,候夫人得了建宁候的嘱咐,对这事不闻不问,虽说她心里也觉得蹊跷——虽说是三房嫁女,可到底也与候府有关,怎么能不闻不问?转念一想,也只以为建宁候不满三爷一惯行事,才不欲多管,候夫人一惯服从夫命,遂也真的袖手旁观了。
太夫人因着早将中馈交给了候夫人,自从五娘出了事后,病了一场,身子大不如前,又因江氏那桩丑事再受打击,卧床了一些时日,早没精力理会这些闲事,只听说已经议聘,又见三太太一副喜悦的模样,晓得顺利就松了口气,并没有追问。
过定这日,太夫人与候夫人只看礼单,见各色茶礼齐备,聘金也还算丰厚,当然满意。
只三太太心理期望落空,沮丧得焦眉灼目。
待细细察看聘礼,竟见都是稀松平常,远远不如六娘那时聘礼贵重,三太太更觉悲伤。
更不说黄江月得知实情后的心灰意冷。
这些都是后话了。
又说旖景,当听说虞栋手头忽然不再紧张,要自理聘嫁,不过付之一笑。
她想起楚王与虞栋对恃那日强忍咳嗽的神情,晓得风寒还没好得彻底,专程请了墨姑过来——王府虽有典膳,但一般只负责饮宴,日常三餐仍是由内宅厨房照管,王爷往常上衙理政,稀少在王府用膳,只偶尔得空,也是在荣禧堂陪着老王妃用上一些,这些时日在家养病,为了避免让老王妃知道后担心,不得不烦劳典膳,可前院疱厨擅长的是盛宴佳肴,家常菜式虽也会做,总不如内宅这般清淡可口。
旖景便说服墨姑干脆别再烦劳典膳大人,由关睢苑负责三餐汤膳。
这时,正听墨姑说起王爷偏好的饮食口味——
“王爷一惯在茶、酒上挑剔,那时王妃在世,得闲常常烹茶,与王爷共坐闲品。”墨姑眼角微润,似乎想起那时王爷与王妃举案齐眉的画面,轻轻一叹:“在吃食汤膳上还好,只要莫太甜腻,一般不会在意。”
旖景便笑:“世子也不喜欢甜食,除了这点,对吃食却甚是挑剔,色香味尽要俱全,上回厨房刀功最好的婶子因病告假,一味香汤腐丝,那腐丝切得稍粗了几分,鸡汤仍是一般鲜美,世子回来瞧见了,嘴上虽没什么,一勺子都没动。”
一旁秋月忍不住插嘴:“世子也不是那么挑剔,后来听说那汤是世子妃看着火候熬的,不照样喝得一滴未剩。”
墨姑抿了唇角,旖景却是鬓角微红,瞪了秋月一眼,将手里单子拍在案上:“就你多嘴……还不将晚膳的菜单拿去厨房,叮嘱一声,这些都是给王爷准备的,做得清淡些。”
正说着话,春暮却进来禀报,江薇来了,已经请到花厅。
旖景忽地想起墨姑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