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张叔给的信,一想便是一天,再回神时,已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昨夜渔火不知去向,一搜画舫在湖心摇曳。琵琶声穿堂而过,撩拨人心。
今日怎知明日景,该来的,挡不住。
晚晚唤来月牙,穿上翠罗衫子杏黄裙,香墨描眉,轻点檀唇。
这原是祖母准备与翟家三公子相看时备的衣服,既得体端庄,又衬她容颜娇媚,如今物是人非。
同一套衣裳,见的却是那人小叔。
端了药,晚晚向翟行梭屋中去。这几日她时常送药,朔英免了她的通传,在外叩击房门,里头传来淡薄之声。
“进来。”
药味迅速占领屋内空间,翟行梭凉沁沁的嗓音吩咐她放下便出去,从头至尾没看她一眼。
以挑夫婿的眼光来看,此人淡漠凉薄,高高在上,实非君子。
莫说猜他心思,就是他低低头瞧你一眼,你都得磕头谢祖宗保佑。
这于她从小和祖母打算谋的郎君不一样,可若作为一个暂时的庇护,在他底下丰羽翼,踵事增华却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病中不宜操劳,大人又忘了喝药”
翟行梭抬头,眼中折出摄人的光芒,转瞬即逝,午时送进来的药碗仍在手边。
晚晚浓睫淡扫,信手换了冰凉的汤药。
她往常不大愿意和自己呆在一起,送药亦是送来就走,除不得已,从未在他身边耽过。
翟行梭想想自己昨夜留拿字条,和她一声声地不想嫁,喝药时也不那么痛快,这伤好之时,便是她离开之日。
七支鎏金琉璃灯明明灭灭芙蓉面,光华熠熠,眉梢弯如钩,钓得他心池里鱼儿昏头乱撞。
泠泠之音又响,如银铃状破碎冰,“听闻大人历来不愿吃药,可是嫌苦?”
“不苦。”
药已见底,到底是什么滋味他没尝出来。手底下还压着处置古尔联的呈文,这药便如偷得来的浮生闲气,哪有半分苦味。
他将药碗归位,等着她告辞。
却见她纤指轻垂,压住他的呈文,“大人病体未愈,费心劳神的事少做,若是得闲,手谈一局可否?”
翟行梭察觉她今日不同,那端着的淑女风范稍弱,秋水盈盈的杏眼,藏了三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