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罢。”她举步往外走。
她们到殷氏那里的时候,殷氏正坐在屋子里抹眼泪,见了女儿进来,脸色涨地通红,根本不敢抬眼睛看女儿:“畹姐儿,娘……娘一时口快……”
“没事。事情的原委,我都听黎妈妈说了。我没怪你。”苏玉畹烦躁地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心思再去安慰跟个泪人儿似的殷氏。邢家的事、颜家的事,这一出紧接着一出,真叫她没脸出门见人。
殷氏泪眼婆娑地望了黎妈妈一眼,见她朝自己暗自点头,便知女儿真没怪自己,心里松快不少,慢慢止了眼泪,望着女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黎妈妈最知苏玉畹心情,知道这件事,只能由着它慢慢过去,越多提,自家姑娘就越心烦。
她对殷氏道:“姑娘是怕您难受,所以过来看看您。她还病着呢。”说着便叫立春,“把姑娘扶回去好生歇着,别再出来招了风。”
立春便上前去扶苏玉畹。
苏玉畹也不想在这儿久留,对殷氏道:“那么娘,我回去了。”
“你没事吧?”殷氏听得“病了”二字,心便提了起来。
“没事,不过是稍微有些头疼,刚睡了一觉没事了。”苏玉畹说着,扶着立春的手往外走。
殷氏站起来还想再问问情况,黎妈妈赶紧上前拦住她道:“太太,老奴叫丫鬟给你打水洗脸。”又对她使了个眼色。
殷氏这才止了步,目送着女儿离开了。
黎妈妈方道:“姑娘心里不舒坦,并不是受了风寒,太太您让她清静几日,慢慢调整过来就好了。”
殷氏点点头,又哭了起来:“都是我没用……”
且说陈老太太回了府,等着陈老太爷下衙回来,赶紧让人把他叫进了内院,将事情跟他说了,疑惑道:“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怎么听着悬呢?邢家续弦她都够不上,怎么可能京中来的候府世子会看上她?这莫不是那殷氏听了老三家的几句酸话,拿这话来哄我们的。”
陈老太爷的重点却没放在这件事身上,他讶然道:“你说什么?那颜公子是候府的世子爷?”
女人的关注点跟男人完全不同。经陈老太爷这么一问,陈老太太才想起来,那颜公子不是总跟自家外孙沈元嘉在一起的吗?如果他是候府世子,那沈元嘉抱上的大腿可就粗了。
她赶紧点头道:“殷氏是这么说的。她说好像是……”她蹙眉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犹豫着道,“好像是永什么候来着?永平候?不是,好像是永安候。对对对,就是永安候。”
这个消息太大,陈老太爷坐不住,干脆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没想到沈家竟然跟京城里的勋贵搭上了关系。”
陈老太太做了几十年的官太太,遇到事情,考虑问题的角度也跟普通内宅妇人不一样。她也跟着陈老太爷的思绪想着这件事能不能让陈家沾上些光,可细想想,沈元嘉跟那颜公子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沈元嘉可是她的亲外孙,她亲生女儿的儿子。如果颜安澜的身份能让陈家得些好处,陈家早就沾上光了。
这么一想,她的思绪就回到苏玉畹身上来。
可还没等她把这一层想一想,就听陈老太爷道:“你刚才说,畹丫头拒绝了这门亲事?”
“殷氏是这么说的。”陈老太太点头道,“她的说辞是,苏家门第太低,畹姐儿嫁进去就得处处低头,日子肯定会过得十分艰难。苏家也不愁吃不愁穿,用不着拿女儿的终身去谋好处。”
“糊涂!”陈老太爷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顿时跳了一下。好在那茶盏是个阔底的,立得稳,没有从桌上滚落下来。
陈老太爷却顾不得区区一个茶盏。他刚才问话的时候已坐回到了椅子上,这一下又坐不住,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又重新坐下来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是真是假?”
陈老太太还在思考苏玉畹哪里糊涂呢,就听丈夫这样问,不由怔了一下,这才蹙眉摇头道:“我刚才还在说呢,我就担心那殷氏听了老三家挤兑他们的话,拿这话来哄咱们。老爷你想啊,那京中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颜公子又一表人才,还是候府的世子,什么样的闺秀娶不到,偏偏就看上了一个商户的女儿?畹姐儿虽说长得不错,却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不是?”
陈老太爷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他想了想,问道:“你不是说那殷氏是个老实胆小的吗?她会拿这事来哄人?”
陈老太太见丈夫一脸的严肃,也不敢信口胡诌,担心自己的误导让丈夫有了错误的判断。
她细想了想,这才道:“我觉得,殷氏不大像是说来哄人的。老三媳妇要是不拿话激她,她还不会把这事说出来。说完之后,她身后的那个黎妈妈还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殷氏看到了,像是回过了神来,一脸的懊恼。”
陈老太爷抚着胡子沉吟起来,没有再说话。
陈老太太也不敢多言,静静地坐在旁边等丈夫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