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焕章和杨吏清只是冲着前面打头阵的,跟八省客长明争暗斗的不只是他们两个。
不出韩秀峰所料,“整饬团练”那么机密的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到湖广会馆,原本不是很担心的湖广客长江宗海坐不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韩秀峰奉旨帮办团练是这么个帮办法儿!
真要是如传言所说,那他兼任局绅的保甲局定会成为头一个被整饬的对象。因为团练本就是地方上的事,既然要整饬甚至裁撤,头一个被整饬甚至裁撤的便是保甲局的那些茶勇。而那些从茶陵州招募的茶勇要是被遣散,那保甲局一年要四五万两银子做什么?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江宗海不敢再坐等消息,急忙去求见县太爷。
巴县知县祥庆没少拿八省客商的好处,一样不希望保甲局就这么被裁,赶紧去帮着找重庆知府杜兴远。本就想着坐收渔人之利的杜兴远自然不会出这个头,干脆带着祥庆去向道台禀报。
曹澍钟同样没想到“帮办”变成了“整饬”,同时又觉得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毕竟巴县乃至整个川东道又没闹贼匪,要办那么多团练做什么,长此以往只会尾大不掉。就在他琢磨着韩秀峰究竟以何名义来整饬甚至裁撤之时,家人送来一张名帖和一张拜帖。
看着名帖和拜帖上“钦赐色固巴图鲁赏带从四品当年还有一人跟你一起去京城的,那人好像也做上了官,他为何没回来?”
“大人是说袁大人吧,那小子傻人有傻福,官运比秀峰还要好,现而今不但做上了三等侍卫,皇上还给他赐了个‘冤大头’的诨名。”
“入宫当值了?”
“嗯,跟着乾清门侍卫恩俊学习行走。”
韩秀峰说得轻描淡写,曹澍钟听得心里是七上八下,暗想天晓得你带回来的是些什么人,要是其中有一两个跟那个大头一样也是宫里的侍卫,真要是就这么让他们留下,岂不是“引狼入室”,岂不是嫌身边没朝廷的眼线吗?
就在曹澍钟越想越乱,正不晓得该如何对应之时,韩秀峰又轻描淡写地说:“还有一件事忘了跟大人禀报,秀峰之所以在路上耽搁了近两个月,一是因为贱内在回来的路上给秀峰生了一子,二是因为秀峰那会儿只晓得桐梓闹贼匪,不晓得那些贼匪有没有窜入我四川,担心老家安危,所以想方设法请朋友垫了几万两银子,购置了一百六十杆自来火鸟枪和三千斤火药铅子儿。”
“洋枪?”
“正是,正是洋人用的那种自来火鸟枪,打得很远,很犀利。”
“那些洋枪呢?”
“正在秀峰家中,就等大人点验。”
曹澍钟心想你口口声声说不打算帮办团练,巴县乃至整个川东道都不缺团,可不但带了十名文武官员回来,还带了一百多杆洋枪,甚至已经派了三名文武官员去贵州打探贼情,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曹澍钟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位看似温良恭俭让,其实深不可测,不敢轻易答应什么,沉思了片刻起身道:“志行,要不先陪老夫见见那几位都司、千总、把总,别的事我们明日再议。”
“也好,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