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吉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雇了连后来去投奔韩秀峰的仵作丁柱和余有福的儿子余铁锁不但做上了把总,还在步军统领衙门当差。”
“何止这几个人,”伙计忍不住补充道:“小的听说道署兵房周经承的侄子周长春和县衙王在山家的老三王贵生也做上了官,一起去广东做巡检。右营千总何勇的侄子何建功也补上了缺,好像被分发到宣化镇做千总,反正后来去投奔韩老爷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做上了官!”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关允中笑了笑,想想又说道:“江兄,你说我们之前有些草木皆兵了。”
江宗海一边示意伙计退下,一边笑问道:“关兄何出此言?”
“我觉得巴县士绅并非铁板一块,韩秀峰不但是捐纳出身,而且去京城投供之前跟龚瑛、崔焕章、杨吏清、吴馨远等人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都不一定瞧得上当时还在衙门帮闲的韩秀峰。”
“顾忠政呢?”
“顾忠政生前只是跟段吉庆走得近,跟韩秀峰也就是有些书信往来。”
关允中想了想,又说道:“在我看来巴县士绅可以分为四种,一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传业授道或苦读圣贤书的,比如磁器口孙家;一种是什么都想掺和,什么都想管的,也就是龚瑛、崔焕章、杨吏清等人;一种是什么都想掺和又没资格掺和的,也就是那些在乡下办团的监生、武生。”
江宗海觉得有点儿意思,不禁笑问道:“第四种呢?”
“第四种就是韩秀峰这样的后起之秀,他们都不是读书人,并且大多是从衙门里出来的,有的做过书吏,有的做过衙役,有的出身行伍。他们这些人说好对付也好对付,多多少少给点好处便是。说难对付那是真难对付,因为官场上的弯弯道道没他们不晓得的,更何况从县衙到道署,包括重庆镇各营都有他们的人,正所谓小鬼难缠啊!”
“段大人呢,段大人算哪一种?”
“段大人什么身份,他哪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更何况不是有老兄你吗!”
“官做得越大,确实越不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江宗海微微点点头。
提起官大官小,关允中又沉吟道:“说起来韩秀峰的官做得也不小,不但做过‘小军机’,不但已经是从四品顶带,还是皇上钦赐的色固巴图鲁。这人站得越高看得应该越远,照理说他应该跟段大人一样不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照理说韩秀峰是应该不会管,他简在帝心,圣眷正浓,并且年纪不大,只要服完丧便能回去接着做官,反正像他这样的虽做不上督抚,但将来做个按察使甚至布政使并非没有可能。”
“是啊,他犯不着因为那些读书人毁了自个儿的前程。”
“可我觉得韩秀峰一定会管!”
“江兄,你这话又从何说起?”关允中糊涂了。
江宗海轻叹口气,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关兄,我虽没见过韩秀峰,但没少听段大人提起过。他在老家为人咋样我不晓得,但在外头他堪称‘及时雨’般地人物!在京城时不但翻建重庆会馆,还倡建文昌阁、乡贤祠,据说重庆府各州县的京官不但将他的义举勒石为记,还公同商定重庆会馆今后只设值事不设馆长。”
“为何不设馆长?”
“因为那些京官觉得除了韩秀峰没人有资格做这馆长,也就是说他韩秀峰永远是重庆会馆的馆长。”江宗海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何况他在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任上,又出银修建四川会馆,以便去松江府为官或去松江府做生意的同乡能有个下榻之所。说出来你不敢相信,他虽不是正统读书人,但在巴县乃至重庆府士林中的威望甚至盖过了段大人和黄御史。”
关允中大吃一惊:“这么说他才是巴县士绅的主心骨!”
“不只是巴县士绅的主心骨,也是皇上派来帮办团练的团练大臣,你说这团练之事他回来之后是会管还是不管?”
“照老兄这么说,他十有八九会馆。”
“是啊,所以这些天我是夜不能寐,生怕辜负诸位的重托。”
……
与此同时,闹腾了一阵子实在闹腾不下去了的崔焕章和杨吏清,正在龚瑛家中跟龚瑛诉苦。
“龙隐团监正孙大生和团正邹源益昨天又去县衙告状了,一告前任团正童义顺贪了公账上的四两一钱银子,二告童义顺做团正说向镇内各街坊摊派的银钱没认真算账,三告童义顺身为龙隐巨富只晓得跟镇内各街坊历收团费,他自个儿却分文不出,恳请县太爷主持公道,命童义顺交代清楚账目。龚老爷,您说说,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他们竟为了四两一钱银子起内讧,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县太爷咋说?”龚瑛低声问。
“县太爷说童义顺把持霸占如真,殊属可恶,让等候签唤讯究。”崔焕章顿了顿,又咬牙切齿地说:“智里六甲界连猫峡,路通桐梓,属防堵要隘,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智里六甲的石龙团竟也闹起了内讧。”
龚瑛沉吟道:“石龙团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