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申等了一会没见他发号施令，从副导那里拿了喇叭，喊了一声：“action。”
优秀的导演和摄影师是能扬长避短的，像刚刚鲍德熹对于阿甘的镜头就和之前几遍汤惟镜头的处理有所不同，而周申嘛，也对两者有所不同。
汤惟沉默不语。
罗萱默默的接听，听着里面仍旧温和的语调，末了却在挂掉电话的时候叹了口气。
不过从第一步走动到现在为止，甘敬拖曳着大肚子的姿态没有改变，他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孕妇，右手时不时的从肚子上滑过，里面孕育是骨肉，也是希望。
甘敬的眼神里陡然绽放出惊喜。
一段独自漫步的一人镜头，一段没有台词的独角戏，一段堪称教科书式的表演。
古人诚不欺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幸好，你不是女演员。”汤惟摇头，复又点头，“当然继续。”
“我、我先回酒店。”
阿甘接了一头长发，身上的衣服正是和此刻汤惟身上的一样，看脸上似乎是在极短时间内上了些淡妆，脸部线条柔和了很多，鼻侧颧骨也打上了高光粉。
甘敬耸耸肩，说道：“这是制片和演员的事情，你搀和什么？”
“难道经纪人可以在节目录制的时候打断录制，难道经纪人可以在片场现场打断演戏计划？”甘敬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怎么没见过这样的经纪人。”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罗萱在他表演的时候就不说话了，见他开始没搭理自己倒觉有些安心，可是这又忽然来了一句，顿时就愣住。
“这段演的不好。周导，我来给汤惟示范下。”
拿出来一看，正是安乐影片汪强打过来的。
甘敬当先举步去化妆间换了衣服，重新拿着那个导演喇叭蹲到了原来的位置。
所谓导演喇叭，不过是一种导演权利的彰显，不过……周申那个专用的喇叭可不是虚名。
临收工前，汤惟已经先拍完了今天的戏份，她第一次主动的找到了阿甘。
掌管着摄影机的鲍德熹一声轻“咦”，默默给了个特写，随后又拉伸了下整体镜头。
甘敬冲她笑了笑，安慰道：“这还有导演呢，还有摄影师呢，你以为请他们来是干什么的？”
甘敬点点头，老气横秋地说道：“那就这么演。”
这种兴奋不是因为要展现给别人看正确的演绎方式，也不是因为换了身女装，而是单纯镜头下的表演就让他很蠢蠢欲动。
“甘哥，我想请教下昨晚那段独角戏的表演。”汤惟客客气气的姿态很低，她甚至不顾形象的学着阿甘蹲在旁边。
罗萱有点愤愤：“一看他就是在折腾你，等着吧，我已经给汪总打过电话了。”
如果打过了电话，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要说自己欺负的演员……唔，是不是说汤惟？
一直到，他看到了右边那辆熟悉的车，那是弗兰克的车。
“咔。”甘敬来回走动。
“说是形象有突破，但到了后面，她和你文艺角色还是有相通的。说回到昨晚的戏份，你的问题就是太割裂。拜金就拜金，伤心就伤心，高兴就高兴，一段一段的。可人不是这样，人是复杂的，是一体的。这样说，你明白么？”甘敬的眼睛炯炯有神。
“其实吧，我觉得你还是对人物的理解不够透彻。”甘敬收起了发到一半的信息，信手捏来，“或者，你对这个片子纯粹当成商业片来演？”
可是另一边的经纪人罗萱有些不乐意了，她瞪了一眼阿甘所在的方向，心里琢磨，为什么汪总还没给他打电话。
孤独、无奈、遐想、自怜自艾，在这个寒夜无人的街道上，在这个满是陌生人的地界上，甘敬此刻只有肚中的骨肉与自己为伴。
甘敬迈步走向服装道具组，不过转身前看了眼罗萱，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给汪强发了条短信。
“阿甘，我继续演。”汤惟这时说道。
独在异乡为小三，怀孕时节无人陪。
站在汤惟身边的罗萱在短暂惊愕过后，一声冷笑：“怎么着？这货还觉得他演女人也是奥斯卡级别的？”
“咔。”甘敬举着喇叭。
甘敬先是点头，随后说道：“我已经通知了汪总，这个剧组你不用来了。”
甘敬瞥了她一眼：“你不用演了。”
汤惟一直显得有些安静，安静的乃至于有些沉闷，这会却连连摇头，脸上是难以置信，最终心里翻滚的情绪化成了一句话：“演的真好。”
不论是镜头后的周申、鲍德熹，还是旁边围观的吴锈波、汤惟、罗萱，他们在心里是服气的，对于这段表演也感觉是惊艳的。
甘敬正在低头按手机，闻言有些诧异，笑道：“之前好像是叫我阿甘？前倨后恭可不太好。”
“咔。”甘敬歪着头。
周申暂时性忘却了自己珍爱的导演喇叭，鲍德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