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散着七彩的琉光,去掉四周的封蜡,我用手按下特设的简单开关,盒子分两层,第一层装关一块红绸包裹的物件。打开红绸,豁然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黄玉龙形玦,色系润泽,微微透明,由一条掺着金丝的红穗饰系住顶部,想必这便是大将军所使用过的兵符了。第二层里一封了蜡的信及一些带壳的饱满莲子。我撕裂信的一角,里面有陈旧的布帛一张,上有暗淡字迹,细看,竟是血书:害吾者施相也。
“方浩,方浩,你看看这个!”让他看了看兵符,又将血书递给他,他的双眼募地红了一圈。
“方浩,走。我们先行离开,找家客栈住下,等救下冬辰,你再来为你父亲验明证身,上报朝廷,可好?”
“我未亲手血刃施老贼,却是太傅大人代我严惩了他,从今后,太傅大人便是我方浩的恩人。待救下太傅大人,我再为父亲大人查清冤情,盖棺重葬。”他以湿袖拭目,感慨万端。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见他眼泪籁籁而下,我心里也不好受。之所以肯定大将军已去世,是因为他并未出现在烈焰明于皇陵被围困之时,如今见得血书,知这必是一段陈年冤事,好在施相已被正法,否则大将军之灵如何安息?我取了放在地上的灯笼,为他开路,道:“看你这一身,辛苦你了。快走吧,天凉,早些换衫,用了晚膳才好赶去烈日营。”
他迅速跃起,走在了我身后,细细抽气声隐约而见。
出了锦鸳绣庄,我们驾车住进了聚福客栈——几个月前我们就曾入住过这里。
彼此简单梳洗,换了身装束,要了些酒菜饭食,小憩一阵后,我将那水晶盒子及血书朝倚窗不言的方浩递过去,“方浩,这个交给你保管!”又将入手质感极好的兵符略晃了一晃,又道:“这物件实在太重要,还是由我随身保管吧。”
他站在我曾站过的地方,被动地接过水晶盒,皱起了眉头,建议道:“小姐,我们还是连夜起程吧,时间紧迫。还不知道卫将军是否肯听令呢,毕竟这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当然知道时间无多,但是……脑子里一下子想得很多,那时候我与他一同前往烈日营,是为了救烈焰明,我还记得从烈日营回城途中,烈焰明舍身来救的情景,暗夜里的血色绽放,直到现在我不能忘怀;现在情形倒了过来,我所要救的人换成了冬辰,其实不该再让方浩陪同我冒险才是……望着窗外同样美丽无双的皇城丽景,我嫣然一笑,已然打定主意,随手朝方浩递过去一杯现泡的茶水:“喝点茶,润润喉,我们马上起程。”
他没有怀疑,欣然饮下一整杯,“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卫将军那边,我们不一定能说服呢!”
“你看这皇城夜色多美,再多看一眼吧,不急这一盏茶的功夫!”我慢条斯理地踱步至窗边,恍惚了一阵。明天的太阳会照样升起,但是我或许将不能像现在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小姐,我怎么有点犯晕……”方浩一把扶住窗扉,意识有些朦胧,身体开始摇晃。
“方浩,放心吧!这只是一点点曼陀罗花制的迷醉剂,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昏睡几个时辰罢了。”我淡淡然,目光久远地定在窗外的星夜。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双手用力按在太阳穴处,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终究敌不过已然发作的药力,“咚”地一声,晕眩不支地倒地。
对不起,方浩!我不能再让你跟着我冒险了。心里默默道,我带着歉意走出房间,招手将早已候在房门外的小二叫进来,二人合力将他抬至床上安顿好,又才对小二吩咐:“他是大将军华峰之子,可能会昏睡几个时辰,你替我好生照顾他。我让你找的马夫找到了吗?”
“小姐,找到了。正在楼下候着呢!”小二憨厚地道。
“那就好。”我步出房间,从衣袖里掏出颗珍珠递给他:“你做得好,这个就算我赏你的吧!”
“小……小姐……你这太贵重了……我……”突见这么名贵的物品,他眼睛都发直了,却不敢伸手来拿。
将珍珠塞给他,我凝重地笑了。我是什么人?这问题问得真好!不理会他的问题,旋身下楼,我径直朝客栈正门而去。
新请的车夫正坐在车头,斜支着马灯,笑着由外朝里望过来。
一步跨上马车,我端身坐正,心中忐忑通通在此刻沉淀了下来,镇定无比,低声道:“走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