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着,燃烧着,宽敞的空间因为它们而增色不少。
脚下步子越接近那秀色无边的流苏帐,就变得越是沉重,越是缓慢。我这样做对吗?痛苦又淹没了我。这个空间里,好像还有那一天浓郁的毁灭气息,可是……为了冬辰,我要试一试,清白与生命之间,生命更重要。我宁愿不要幸福,只要冬辰好好活着。
毫不迟疑地以手挑起纱帐,豁然发现烈焰明正好整以暇地半睁着邪欲的双眼,姿影绰绝地以肘支住头部,又恍似不甚明白地看着我。
我静立床前,酡红着脸,娇娆一笑,“以我为诱饵的美人计,你会不会上当?”
他不语,眼色渐淡了,敛了数分。
“是怕我征服了你吗?不如我为你歌舞一曲,如何?”不管他赞许与否,我已步入殿中,唱的是那曲我教授花月美人的曲子:
红红的晚霞天,悠悠殿前柳,玉手弄琴思弦扣,月上柳梢头。
胭脂的美人脸,淡淡新眉愁,霓裳飞舞暗香透,相思在心头。
云儿清夜风流,堂前君王游,自古美人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
眼儿媚青丝秀,殿下娇娆羞,由来红颜多情柔,双宿双飞醉西楼。
扭腰送胯、甩袖舞裙,香艳地舞尽生平;仰望回眸、媚眼放电、勾引痴笑,我将曾教给花月美人的一切招数如数家珍般派上用场。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妖魅惑君。
歌尽舞罢,我几乎消耗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飘然转归榻前,双肩不着痕迹地微晃,故意没有系带的外衫应声落地,内里只剩下贴身衣物与烛光下光滑细腻的柔肤。
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艳之色,复而疼痛、难堪。我妖姬似地狐媚坏笑,心中的笑亦是猛烈,本就是来当妖女的,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以手勾住他的颈项,殷勤地朝他献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继而缠绵于他性感的唇上。
一吻作罢,他难解地道:“花儿,你……”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在我身上游移晃荡。
我知道谁也敌不过眼下我艳丽的邀约。“什么都不要说,我是你的。”以指尖点住他的唇,缓缓滑动,然后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慢慢攀附在他身上,不住地朝他吐着温热撩人的气息,近似于疯狂地挑战着他感观的极限。
四肢相接,我迷朦若梦,又似假戏真做一样炽烈无度,主动地支配着他的身体。很快,他就不再对我出乎意料的反应再作坚持与观察,反客为主地与我翻滚交叠于香软被服之上。
我醉了,所以身体已经不能由我的思想去控制,它们只凭着生理的意志去找寻快乐。这样并不十分清醒的状态,才可以让我暂时抛开一切过往,全身心地投入,像蛇一样缠住他。我是妖女,不是吗?
华美瑰丽的芙蓉香帐里,我们抛却一切、醉生忘死,双双迷失,其实不论是他或是我都知道,这份刻意的缠绵对于我们的将来或过去都将显得短暂。
“皇上,皇上……该上朝了!”那太监在外殿的敲门声响个不停。
泛着粗重喘息声的我们,脸面通红,唇舌相交,不舍不弃。
“别管他!”他含糊不清的声音,混沌一片,如果不是耳鬓厮磨,谁也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
“真的可以不用管吗?”我唔哝软语着,心里的清明突然孤单寂寞起来,真的可以不用管吗?就连冬辰也不用管吗?做不到。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如此迷惑的境地,如痴如狂的爱恋里,我居然有几分无法自持地欢悦,本不该这样放纵自己的。一切,只是为了冬辰,只是为了他呀……
如此想法,偏被自己口中所发出的那种令人羞愧的叫喊声通通颠覆。这样倾心打造的勾引,难道我没有乐在其中么?难道我还是置身事外的么?不是的。
微睁起眼眸,瞧见他那两把小刷子的似的睫毛沾着淋漓的汗水,偏又浸着蔷薇的惑人芳香,湿了我的肌肤,渗入我每一个细胞之中;极为有力的双臂如此温柔地围绕于我,细心体贴的动作将我送入天堂,仿佛置身于云端,徜徉于辽阔的天空。而他则像被花瓣包裹的柔蕠,荡漾于碧海波潮之中,畅快至极。
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此快意……或者,这才是我们脑中所想的一切。
殿外的敲门声响了又响,殿内的我们无数次点燃烈火狂烧,像是火山爆发,乐此不疲。谁也数不清多少次上下左右的翻腾,他疯了,我也疯了。
直到烛已燃尽,直到白昼的光透过厚厚的布幔将空间装点亮堂。红帐静静低垂,层层叠叠,混乱的我们,亲密无间地拥在一起,就连发丝也盘绕作并连体,漆一般的黑与柔光焕发的褐色交融在一起,那样矛盾又那样和谐。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我幼滑身体,他修长的双腿屈弯着紧靠在我纤细的双腿边,他的双手紧紧环抱于我,尚未退去的热潮依然让我心神荡漾。
但,空气中的温凉逐渐让我们都市冷静下来。各自盘算的我们所说的话如高山流水那样恬淡,像坐在谈判桌两边的谈判代表,不带一丁点儿感情与让步,更找不出一丝适合我们身体姿势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