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之深知祝英台的好意,参加谢安的东山雅集是他博绝好机会,钱唐陈氏想要跻身士族之列,家族中就一定要有出色的子弟,还要有广阔的交际,岂能局限于乡闾本县!
~不赞同陈操之亲自去建康见谱牒司贾令史,就是要陈操之蓄养声望,先做名士再入仕途,以谢安为楷模。
谢安少负盛名,远至鲜卑慕容垂、上至王导以下,无不对谢安赞誉有加,桓温之父桓彝称谢安“风神秀彻”,谢安早年曾做过著作郎的闲职,只一个月,就托病辞归,其后隐居东山一隐就是十几年,谢氏一门四杰——谢尚、谢奕、谢安和谢万(~水之战主将谢石此时声名尚不显),谢安甘居幕后,以教育子侄辈为务,谢氏年轻一辈人才济济,与谢安的言传身教是分不开的,咏絮谢道蕴是江左第一名媛,“封胡末”四才子——谢韶、谢朗、谢琰、谢玄,是北来士族年轻一辈的俊杰,王、谢名门之所以是盛名不衰的两大话。娘牵着你来这里等你爹爹回来。有时要等好久。看着你爹爹地牛车从道路那头出现了。娘就赶紧抱着你迎上去——”
这是一件很平常地事。可是母亲却说得饶有兴趣。陈操之无端地觉得不安。
陈母李氏道:“今日是五月十四吧。对了。冉盛这两天去哪了。怎么没有看到?”
陈操之道:“儿遣来德和冉盛去吴郡问免状地事了。”
陈母李氏笑道:“我儿还是性急啊。”
小婵这时走过来向老主母和操之小郎君施礼,说道:“主母,来福叔先前对我说有个姓何的佃户患腿肿病,冶病花了好些钱,何佃户今年夏麦收上来后交了田租的话,只怕一家老小无以为炊了,因为何佃户已把夏麦收成抵押出去借钱治病了,来福让我问主母一声,是不是给何佃户减免一半田租?”
陈母李氏精力不济,无心管事,现在都是小婵帮她打理,来福有事都是先向小婵汇报,小婵觉得有必要让老主母拿主意的事才会向陈母李氏禀报
陈母李氏问:“何佃户租了咱们多少田地,合交多少租金呀?”
小婵道:“何佃户父子三人共租了一百二十亩山田,每亩租金夏价小麦一百八十升,要交小麦二万一千六百升。”
东晋度量衡一升相当于后世地二百五十毫升,一斤为三百五十克,一晋升小麦约为一百八十克,何佃户租的一百二十亩每年要交八千斤麦子作租金。
陈母李氏又问:“何佃户病好了没有?”
小婵道:“听来福说好些了,尚未痊愈。”
陈母李氏道:“那就减半吧,明日让来福去探望一下,送十斤茶油去,若日子还是艰难的话再酌减一些麦租。”
小婵道:“主母真是太良善了,租种咱们陈家坞田地的佃户都托了主母的福气呢。”
陈母李氏道:“天师道讲究修桥铺路行善,佛祖也要信众有慈悲心,眼看到的困苦,咱们能帮助一把是应该的。”
陈操之看着母亲慈蔼面容,夕阳下映照下地满头白带着淡金色,心想:“母亲还会陪我走很长一段路的,会看到我钱唐陈氏列籍士族,会看到葳蕤和我拜在她老人家膝下——”
……
五月十六,有个自称会稽栖光寺的行寻到陈家坞,求见陈操之陈檀越。
陈操之到楼下厅堂见那行,行合什施礼道:“会稽栖光寺主持支度大师座下侍灵佑拜见陈檀越,奉吾师之命,来请陈檀越赴栖光寺交流佛法。”说着呈上支度书贴一封。
会稽栖光寺与吴郡通玄寺、建康瓦官寺、龙宫寺,并称江东四大名刹,陈操之上次听~提起过,栖光寺主持支度大师是他方外之交,用“心无意”来解释“般若性空”,融合释典与玄学,在江东是除了支道林以外名气最大的佛学大师——
~在陈操之这里获知大乘佛教所谓的永恒不变地最高真理和万物之本体“真如”之奇论,当时便说去会稽请谢安出山时顺便要访栖光寺,与支度老和尚辩难,必让老和尚瞠目结舌、佩服不已,现在支度派侍来请陈操之去相见,自然是因为~在支度面前提到了陈操之的缘故,不然地话,支度又哪里知道钱唐有个陈操之!
陈操之看了支度的书贴,就是邀他去栖光寺一晤,便问:“~参军是否已离开会稽?”
侍灵佑一愣,答道:“灵佑不知~参军有没有离开会稽,~参军来栖光寺与吾师论佛法是上月二十一日。”
陈操之道:“烦侍转禀支度大师,家母身体欠安,操之暂不能前去拜见大师,日后一定当面向大师告罪。”便去书房写了封回贴让侍带回去。
陈母李氏听说来了栖光寺地名僧,赶紧来见,东晋时的栖光寺可比明圣湖畔地灵隐寺名气大得多,陈母李氏得知是栖光寺的方丈支度大师来请陈操之去相见,当即命陈操之前去。
母命难违,可陈操之又实在不放心离开母亲身边,怎么也得等扬州名医杨泉来为母亲诊治过后、确定母亲身体无大恙,他才可以去会稽,但母亲认为支度大师相召,不去的话那就是罪过,这让陈操之很是为难,眼望侍灵佑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