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行合上手中的士兵名册,闭了闭双眼,重新睁开时,他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显然是到了晚上。
他皱了皱眉,扬声叫唤:“来人”
一名士兵出现在门外:“将军大人有何吩咐?”
“天黑了,掌灯。”
兵退下去,不一会儿便送了点亮的烛台上来,“将军大人,天已经黑了,您今晚上还要在这儿办公么?可需要吩咐底下人给您送晚饭?”
柳东行想了想:“送吧,我还有许多公文要看。”
士兵有些犹豫:“那……衙门里的厨子今儿病了,已经告了假,小的叫营里的伙夫给您做饭吧?只是他们做的饭菜不如咱们衙门里的好。”
柳东行愣了愣,抬眼打量那士兵一眼,发现对方面上透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立刻便明白了。对方与另一名士兵是专门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亲兵,如今正好轮到对方执勤,既然衙门里的厨子告了假,他还要在这里吃晚饭,就得到一里外的军营去找伙夫做饭,然后再送过来。眼下是大冬天里,天又黑了,冒着寒风骑马来往于驻军所衙门与军营之间,这趟差事可不好受,对方自然不大乐意。
若是他到镇子街上的馆子里解决这一顿,事情便简单多了。柳东行无意引起亲兵的不满,这对他眼下的安抚计划可没什么助益,而出门右拐找个馆子吃饭,对他来说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于是他便改了口:“算了,这大冷天的,跑那么远去拿饭,送过来都冷了。我出去吃吧。”说着便站起了身,稍稍整理了一下书案上的公文。
那士兵喜出望外:“将军大人忙于公务,实在是辛苦了。其实要看完这些公文也不必急于一时,离过年落衙还有七八天呢,将军大人慢慢看就是了,天天忙到三更半夜,小心别累坏了身体。若您有个头疼脑热的,这康南的军务又要靠谁去呢?”
柳东行心知肚明,笑了笑:“你说得有理,既如此,今日就这样吧。赶紧收拾一下杂物,锁好门,明儿早上再接着看。”
士兵几乎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大声应了,手脚利落地收拾了文房四宝,简单地将公文分几大类归置,然后飞快地将茶碗与水盂都拿出去清洗干净,拭干,带回来放好。这时候柳东行已经披好斗篷准备离开了。那士兵小心地侍候他出去,看着他锁上门,回头跟自己打了个招呼,便走出了大门,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衙门门房里的瘸子见状便打趣他:“小扣子,今儿将军这么早就走啦?真便宜了你小子。”
小扣子忍不住白他一眼:“少说风凉话换了是你,天天呢,若您再不回来,就让小的去衙门里找去。快进门吧,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就等您回来呢”
柳东行脚下顿了顿,笑意忍不住浮现在嘴角:“哦?大*奶来了?几时到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她。”
“过了巳正(上午十点)才从康城出发的,到镇上时都是傍晚了。大*奶说,您公务忙,就不必告诉您了,横竖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您自会回来的。”舒平顿了一顿,“大*奶是临时起意,家里的事都没来得及安排,就忽然说要过来了。幸好顾家的六小姐带着下人到了康城,可以帮着照看一下。那边院子也让人知会过了。”
那边院子,指的是文怡特地租下来,用于与云妮见面的宅院。如今那里已经不是空宅了,除了平阳通政司安插的人手,还有些是云妮引介的,被康王府撵出来的旧奴及其家眷。那个地方,如今可以算是平阳通政司的一处小据点,他们已经挑选了一个可靠的婆子,专门负责与云妮接触,不过为防万一,还需要文怡从旁协助。文怡忽然离开,多少会对他们有所影响。
柳东行却早就有了别的想法,对这件事没以前那么在意了,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便吩咐舒平做别的事去了,自己则快步走向正房,来到门前,却又放慢了脚步,犹豫着不敢去推门。
这小院不过半亩大小,又只有一进,门小墙薄,人在大门外说的话,文怡在屋里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见柳东行迟迟没进门,抿了抿嘴,拔下头上的簪子挑亮了烛芯,仿若无意地问:“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柳东行轻轻推开了门,看着烛光下的如花美眷,心里不由得一热,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文怡故意不去看他,“还不快进来?大冷天的,虽然比不得北边雪大,这风吹到身上也不是好玩的。”
柳东行没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文怡没听到动静,忍不住转过头来看,有些羞恼,索性起身向他走过来,故作强硬地道:“身上穿这么少,侍候的人就没劝你多穿一件衣裳?这两天风越发冷了,你还打扮得这般伶伶俐俐的,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说着拉他进屋,关上门,便使劲儿拽下他的斗篷,又去剥他的外衣:“我已经叫厨房烧好水了,你赶紧洗个……”话语戛然而止,脸微微一红:“你做什么呢快放开”
柳东行紧紧搂住她,嘴角的弯度越来越大,却不肯顺从地放开妻子:“好娘子,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