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管是谁都没有想过，重逢来得这么快，却又这么迟。
看到陆菀情的时候，沈令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现在已经是形容枯槁，可是陆菀情竟然比她还要瘦削几分，基本可以看到骨头了。
而更让沈令竹觉得惊心动魄的，是陆菀情身上的东西，那些个奇奇怪怪的装饰品，一看就是有人在她身上烙印下的痕迹，让沈令竹的心疼地厉害。
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的女儿。
可是现在，她护不住她，一点都护不住。
沈令竹咬紧牙关，良久方才开口：“菀情……你……你最近还好吧？”
陆菀情抬眼看了沈令竹一眼，眼神都带着陌生：“你自己觉得呢？”
沈令竹语塞。
这样的陆菀情，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她轻咳一声，道：“你也别这样，我……我也不希望你如此啊。”
陆菀情轻笑了一声，道：“不是你当年造的孽，我现在至于这样？你可算了吧，我当时让你去三了陆书渊了？”
陈年旧事，沈令竹根本就不想提，更何况是当着叶菀歌的面。
可是到了现在陆菀情一定要提，她也无可奈何，只好哑声道：“菀情，你也别这样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怨妈妈？”
“我恨你一辈子，你是没在外面，我现在都觉得在里面也挺好的了，至少你不用像是我一样，一睁开眼睛就要伺候男人，天天都要算着自己还欠了多少钱，我觉得我卖一辈子都卖不出那么高的价钱，你在里面多好啊，至少能吃能喝的。”陆菀情淡淡道。
沈令竹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她一点都不好，可是她没办法告诉陆菀情。
那些残忍的日子，那些绝望的每一天，她都没办法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妈在这儿还有些补贴，你……若是觉得有用就拿去吧。”
“多少？”陆菀情眼睛一亮。
沈令竹只觉心都凉了：“差不多也就几万吧。”
“呵，那有什么用？”陆菀情淡漠地笑了一声：“不过还是拿来吧，左右你在里面也没处花。”
沈令竹忽然就有点后悔了。
她真情实感地在这里等着陆菀情，换来的是什么呢？
自己的女儿，自己为了她差点就疯了，可是陆菀情对自己……真的还有什么感情吗？
“陆菀情，你……日后若是钱还完了，打算怎么办？”沈令竹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问道。
“还完了？就我现在这样，估计也找不到什么人嫁了，就找个地方自己养老吧，”陆菀情说到一半，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算了，我还是给你养老吧，等你出来，我们也能做个伴。”
沈令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还想着妈妈……”
“不然呢？”陆菀情嗤笑一声，眼神都没什么温度。
沈令竹呛咳起来，眼底满是感动。
叶菀歌在旁边淡淡补充道：“若是我没记错，沈令竹身上还有个当年存下来的寿险，当年也是费尽力气从陆书渊那里要来的，若是沈令竹真的早早就没了，倒是可惜了。”
陆菀情也跟着笑了一声：“是啊。”
沈令竹盯着叶菀歌，忽然觉得心底冷了一片。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更让沈令竹纠结的是，陆菀情之所以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又有几分是因为这件事？
她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对了，怎么没见书渊？”
“他快不行了，我还没和你们说么？”叶菀歌淡淡道。
沈令竹脸色微变：“这……”
叶菀歌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屏幕干净利落地转向两人。
屏幕里面就是陆书渊房内的监控器。
陆书渊的病房很逼仄，看起来狭小地像是牢房，而陆书渊就躺在床上，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尽管如此，他还是歇斯底里地咳嗽着，像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沈令竹静静地看着，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
当年第一次见到陆书渊的时候，是陆书渊刚当上叶氏总裁的时候，那时候的陆书渊多帅啊。
英俊帅气俊朗，所有的词都可以用在这个人身上。
他的眼神仿佛都有光。
可是现在……
分明也不是多大的年纪，却看起来像是耄耋老人一样。
沈令竹都不敢认了。
良久，她方才哑声开口：“这……怎么会这样……”
“很意外吗？”叶菀歌看向沈令竹：“如果一定要解释，大概就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吧。”
她说这些的时候神色淡淡，沈令竹的脸色一片惨白。
良久，沈令竹方才低声道：“你早有预料，你今天让我们聚在这里，不过就是想让我们看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