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刻钟之后,哈利·戈登终于穿着湿漉漉的大衣。走进了极地开发事务部的部长办公室。
“……早上好,哈利!一周不见了,这次你去印度的带薪休假怎么样?玩得愉快吗?”
三月初春时节的英国,依然带着几分森冷的寒意。连绵不断的冰冷小雨,让整个伦敦都被笼罩在幽深湿冷的迷雾之中,也让人们在外出时不得不|穿上厚毛衣和防水外套。一阵阵阴风席卷着纸片和垃圾,吹过唐宁街的灰色路面,让这国家中枢要地的街景,仿佛现实版的伦敦金融时报指数一般惨淡无光。
而哈利则是表情严肃地划了个十字,“……但愿上帝保佑,今天的医生没有罢工。上个月我有一次牙疼得厉害,想去看牙医,却被告知全伦敦的牙医都在罢工,不接待病人,最后只好开车去伯明翰治疗坏牙……”
然后,当地的饮食真是太可怕了。虽然我在伦敦也经常吃咖喱面包,但印度的咖喱跟我在伦敦尝到的简直不是同一种东西!很难想象,我这副经过几十年英国食物荼毒的坚固肠胃,仍然无法接受南亚次大陆细菌的恐怖袭击!在新德里、斋普尔和金奈的那几天,我的肚子里仿佛每时每刻都有千军万马在对括约肌发起冲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想要坐马桶,肠胃被折腾得比润滑油管还要顺畅。
“……又是业务外包吗?再这么搞下去,不列颠还能剩下些什么?”哈利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把造船业和冶金业转移到了中国;威尔士的古堡拆开来卖到了美国;服务业和建筑业丢给了东欧移民;电力和自来水卖给了香港人;现在连警察都要外包……这总让我想起罗马帝国崩溃时期的蛮族雇佣军!”
幸好,哈利·戈登负责侍奉的极地开发事务部大臣阁下,在今天一早应该就要去唐宁街十号首相府邸参加内阁会议,现在或许还没回来……哦,不对,波特大臣已经回来了,常务秘书先生刚巧看到了他的车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车轮溅起的水花还打到了哈利的大衣上!今天难道是他的灾难日吗?
“……哦,可怜的哈利,看来你很需要来一点儿能暖和身子的东西……”
“……我们正面临着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整个不列颠的钱包都在急剧缩水,金融游戏已经玩到了尽头,闲置的房子卖不出去,大街上失业的人却无家可归。而经济危机又进一步引发了社会危机,本土居民和外来移民之间的种族矛盾愈演愈烈,极端思想泛滥成灾。还有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
然后,一杯酒下肚,再次有了些精神的哈利·戈登,就顺势问起了今天内阁会议的情况。而戴维则给他看了一份最新递呈给内阁的财务报告,在这份报告里,财政部的文官们很难得地没有用所谓的“公务员语言”来粉饰太平,估计是情况已经严峻到再也瞒不下去了总的来说,略去那些无用的例行废话,和那些谁也听不懂的金融术语,这篇报告的内容归根结底可以凝练成一个词:财政崩溃!
此时。让又冷又累的哈利最为感到高兴的是,这间办公室并不像南极那么寒冷,壁炉里的熊熊火焰烧得正旺,很有效地驱走了潮湿的寒气。让他忍不住立刻就凑到了壁炉边。伸出哆嗦的双手烤起了火。
“……怎么说呢?阁下。”哈利·戈登一边把大衣脱下来,凑到炉火边烘干,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场印度之旅,假如硬要我谈谈感想的话。那么这当真是一次奇妙的勇者试炼首先,虽然印度人似乎认为他们英语说得很标准,但我却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外星语言。偏偏他们自认为英语流利,说话速度经常是快得好像机关枪,每次交流总是让人感到十二万分的头痛。
“……上帝啊,老汉普顿他直接就心脏病发作,晕倒过去了我担心他很有可能会中风偏瘫。”
更糟糕的是,虽然我在金奈选择了当地最好的海滨酒店下榻,但仍然无可避免地遭遇了各种动物们过于亲密的问候,先是有只野狗或野猫把我的床垫变成了粪坑,然后是一条蛇在我用餐时贴着鞋后跟傲然爬过,最后是一只猴子在我洗澡时从窗户里潜行进来,抓住我的银怀表翻身离去,而我只能徒劳无功地用牛津英语大声呼救无论印度人还是猴子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幸好这小家伙还没偷走我的护照和结婚戒指。
“……没错,可惜海军将官比军舰多,陆军将官比坦克多,士兵却已经裁员到了几乎比运动员还少的程度……为了节约开支,下院还有人提议模仿前南斯拉夫的‘架子师’,海陆空三军从此都只保留军官和士官,到了战时再招募士兵,反正伦敦的街上多的是‘好动的年轻人’……”哈利意有所指眨了眨眼睛。
一提起这位工党内的竞争老对手,把自己赶到极地开发事务部这个“流放地”的大仇家,戴维·波特大臣就忍不住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同时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态。
刚刚结束度假返回伦敦的极地开发事务部常务秘利·戈登,裹着一件厚厚的灰色大衣,孤零零地走在唐宁街上,浑身哆嗦得好像一只被剃光了毛的企鹅,始终用手绢紧紧捂着鼻尖,不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