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还没完全化作春泥,石榴已有了笑意。接踵而来的是销声匿迹已久的第一声蝉鸣。夏天,就这样来了。
经过许多时间的平复,又加上贾宝玉频繁来看她的喜悦,秦可卿丧亲的伤痛慢慢消散。昨日一天劳累,搬来这个院子,又经过连夜的布置,早已收拾停当。今早,秦可卿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整个人都慵慵懒懒,尤其是夏日容易犯困的时节,那藏娇的金屋里一抹美人慵懒之姿,如果贾宝玉看到了,简直会被迷死。
秦可卿一袭淡绿丝锦长裙,坐在八角小亭的石凳上,手中轻轻摇动圆月般的宫扇,看着碧绿湖面上的几片荷叶,忍不住叹了口气。
丫鬟冬儿也叹口气:“二爷也真是的,之前才好了些,这几日又不知忙什么,连日也不回家来,而且这也就罢了,昨日又无端端要我们搬家,夏日炎炎,也不怕把姑娘给热到了。”
秦可卿瞪了她一眼,故作怒色喝斥了她一句:“冬儿,不要胡言乱语。”然而秦可卿一颦一笑间尽显温柔,虽是喝斥,却也妩媚温柔,又哪里能叫人害怕?
冬儿吐吐舌头:“姑娘说地是,二爷是您的心肝,冬儿再不敢乱说了”
秦可卿羞红了脸,作势就要去撕她的嘴,冬儿嬉笑着躲开。秦可卿从前在宁国府的时候总是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如今没了压力,反倒恢复了二十岁左右少女活泼的本色,时常同丫鬟们嬉闹一阵。
夏日天热,秦可卿同冬儿闹了一阵,早已香汗淋漓,喘气细细,温柔的身段轻轻起伏,小脸儿红扑扑的,如八月桂花般娇艳美丽,幽香动人。
冬儿道:“奴婢去给夫人拿瓜果解渴。”秦可卿笑着点头。
冬儿走后,秦可卿笑容渐渐淡去,柔肠百转,却是想到自己的身世,自己将来何去何从?一时悲上心来,哀声嗟叹。如今在这个世上,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贾宝玉了,可是贾宝玉有家有业,又不能日日来看她,而且两人这样不清不楚又到底算什么?心里的疙瘩,身世的凄凉,前景的迷茫如果不是贾宝玉这些日子时常来看她,想方设法讨她欢心,恐怕秦可卿会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下去。
“姑娘,这些都是用深井凉水浸过的,可爽口了”冬儿端来一盘果子,打断了秦可卿的思绪。
秦可卿笑笑,拿起长筷夹起一块香瓜放入嘴里,柔声细语:“恩,味道不错,你也吃”
冬儿和她亲密是不错,可不敢坏了规矩,忙摆手道:“姑娘吃完奴婢再吃。”
秦可卿吃了几块,见冬儿在那里若有所思,问她道:“小妮子想什么呢?”
冬儿道:“自然是想二爷。姑娘您说,咱家二爷到底是做什么营生?听芸大爷的话,怕是大人物哦。”
秦可卿一愣,自然是不能把自己和贾宝玉的身份泄露出去的,便扯谎道:“芸大爷买你们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们吗?二爷是做买卖的商贾人家,我们是从山东来京城的。”
冬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竟突然问出一个别人都不敢问的问题来:“那么芸大爷为何要让我们称呼你为‘姑娘’,而不是奶奶?我们从来也没见过二爷在府里留宿过,即使来了,夜里也必离去,姑娘是二爷的夫人吗?”
这些日子秦可卿身边也就冬儿几个说话的丫鬟,日子久了,冬儿对秦可卿少了几分惧怕,多了几分亲密,主仆甚是融洽。冬儿又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秦可卿又是宽柔的性子,倒越惯的冬儿什么话都敢说了。
秦可卿一时语塞,只得骂她道:“主子的事也是你多问的?日后要再乱嚼舌头,看我告诉了二爷,那时再收拾了你。”冬儿吐了吐舌头,忙说:“再不敢了。”
恰在这时,一个丫鬟跑到近前道:“姑娘,隔壁祯夫人过来拜访。”
秦可卿自然不知道祯夫人是何许人也,但邻家间的夫人相互拜访也实属寻常,若是拒而不见,反倒惹人生疑,秦可卿以前是大家闺秀,外人跟本见不到她,西城这一块更是不可能有人认识她了,秦可卿便点头道:“快快有请。”丫鬟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冬儿笑道:“姑娘好不耀眼,搬来第二日就有人串门子。”
秦可卿伸出青葱玉指在她脑门上点了点,笑而不语。
说着话,园外一阵脚步,接着涌进来一行人,当先是一胖胖的贵妇人,自然就是祯夫人,满头珠翠,艳红华服,走起路来作柳叶摇摆状,看起来十分滑稽。祯夫人身后是七八名丫鬟,或捧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或提白玉般地什锦盒子,浩浩荡荡行来。
秦可卿和冬儿都看得呆了,这是串门子还是搬家?
祯夫人走到凉亭内,见了秦可卿这样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儿,起先是吃了一惊,心里生出无限妒意,随即却不屑的撇了撇嘴,吩咐一声,那些丫鬟把盘子食盒端放石桌之上,摆得整整齐齐,又有丫鬟把石凳铺上镂花凉垫,等她们七手八脚忙完,祯夫人才笑着和秦可卿打招呼:“哎呀呀,看看我这人,失礼了不是,夫人莫怪,我就是穷讲究,莫怪莫怪。”
秦可卿心里大是不快,只微微点点头,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