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的右都督,可论职位却是与阿鲁台平起平坐,加之此人也是汗庭老将,又是阿鲁台的堂弟,他这么一开口,阿鲁台自是不能漠然视之,轻皱了下眉头,想了想道:“也好,先让吐度迷出阵,攻一攻再说。”
吐度迷乃是回纥之大酋长,贞观十五年曾随大度设攻打朔州,后头唐军大至,此人见势不妙即刻率部开溜,未曾遭到唐军之打击,这些年来大唐为了分化薛延陀汗国,没少暗中护持回纥,吐度迷趁势而起,接连吞并了不少草原小部落之后,势力大涨,拥兵几近五万,成为草原上仅次于薛延陀的大部落,此番奉汗庭之征召出兵北疆,虽不情愿,可到了底儿还是不敢不来,只不过并不是举族前来,而是率两万五千骑兵参与其事,此时正列在右翼军阵之中。
阿鲁台下令吐度迷去攻击唐军,除了试探一下唐军的应手之外,未必就没有趁机削弱一下回纥势力的想法,这一点赛那刺自是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是咧嘴一笑道:“好,老哥这主意好得紧。”
左右都督之想法既然一致,这军令自然就下达得极快,但见一传令兵纵马奔到了右军,高声将出击令传达到了吐度迷的军中,原本抱着看戏心理的吐度迷险些气炸了肺,然则军令如山,不从是不可能的事情,无奈之下,只好将几名亲信将领召集在一起,低声地吩咐了几句之后,让号手吹响了出击的号令,两万五千余回纥骑兵开始向前压出,只是速度却并不快,丝毫也没有打马冲锋的架势,走到离唐军阵前六十丈开外的距离上之际,随着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回纥骑军不但没有发动冲锋,反倒有一半的士兵下了马,同样摆开了五出梅花阵,这等奇怪的举动立时令严阵以待的唐军队列中出现了阵轻微的骚动。
林挺久在塞外,见识过不少的草原会战,此时一见回纥部的举动,立时明了回纥军的打算,生恐林承鹤没防备下吃了大亏,忙不迭地赶到正凝目注视着回纥军一举一动的林承鹤身边,低声道:“林统领,贼子打算步战了。”
“嗯。”林承鹤轻轻地哼了一声,却没有甚特别的表示,无他,林承鹤乃是军中的帅才,又怎会看不出回纥的算盘——回纥之所以列出此等阵型,左右不过是担心一旦战不利,唐军会趁势追杀,这是在预留后路罢了,却也不放在心上,道理和简单,没有进取心的军队哪怕兵力再多,又有何能耐可言?
“林统领……”林挺见林承鹤一派神闲气定的样子,实是有些子放心不下,张了张口,还待要劝,林承鹤一抬手,止住了林挺的话头,面无表情地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坚守本阵,不得擅自追击溃敌。”
“是,末将遵命。”林挺见林承鹤已然有了决断,自是不敢再多说些甚子,拱手领了令,自去按排传达不提。
回纥军的动作很快,前后不过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便已经布好了阵型——在唐军两大方阵前方的回纥军列出的是与唐军完全相同的五处梅花阵,两侧则各有五千骑兵压住阵脚,至于吐度迷本人则率三千余骑兵列于阵后,两军相隔六十丈静静地对峙着,竟无一丝的声响,压抑的气氛中,时间宛若就此凝固了一般,战云密布之下,便是烈日亦就此黯淡了下来。
“骑军出击!”吐度迷阴沉着脸看岿然不动的唐军阵列,咬着牙下达了出击令,但听一阵呜呜的号角响乍然而响,排在回纥军列两侧的万余骑兵随即纵马而出,然则并没有向唐军阵列发动冲锋,而是在离唐军仅有三十余丈处交叉盘旋,张弓搭箭,将一拨拨的羽箭射向唐军的阵列,而躲在马匹组成“长城”之后的唐军自也不甘示弱,同样是以弓箭加以反击,一场对射之战就此展开,但见数万支羽箭破空穿梭,遮天蔽日,呼啸往来,密如飞蝗,顷刻间便激起一阵腥风血雨,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同样是弓,回纥骑兵手中的弓不过是骑弓罢了,其威力、射程、准头比起唐军手中的制式步兵大弓来说,差了老大的一截,再加上唐军又有着战马墙的掩护,这一场对射下来,毫无疑问,自然是回纥骑兵吃了大亏,这才开战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中箭落马的回纥骑兵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之多,然则回纥骑兵却兀自苦战不休,并没有向后溃败,而是不断地将箭雨洒向唐军阵列,尤其是对排在唐军阵列前的战马加强了攻击,数轮箭雨覆盖之后,数千匹战马组成的肉盾终于宣告不支,垂死的战马躺满了一地,哀鸣之声响彻云霄。
眼瞅着唐军阵列前的肉盾墙终于被打开了数十道的缺口,吐度迷兴奋地挥了下手,高声下令道:“吹号,前军压上,率先冲破敌阵者赏牛羊千只,骏马百匹,敢擅自后退者杀无赦!”此令一下,原本在唐军阵列前往来驰骋的回纥骑兵立刻向两翼撤回,前军万余回纥兵从战马墙后头涌了出来,冒着唐军射来的箭雨很快便排成了三个整齐的方阵,随着号角声的响起,狂吼着如波浪般向唐军阵列席卷而去,咆哮的喊杀之声甚至压过了箭雨的呼啸声。
“陌刀手出阵!”一见到回纥军变阵,始终默默无语的林承鹤终于下达了接战之令,随着唐军阵列中的号角声响起,两千余陌刀手从后阵走出,很快地便在阵列前形成了两道刀墙,牢牢地压住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