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精细之人,无奈十年未曾与人接触,此次一回中原便见到至亲师兄,倒和先前殷素素见到殷扬时的情况相同,一时欣喜若狂之下,对船上的情形便没有多看多想,而对殷扬刚才所提及的事情更是完全没有一个明确概念。
“二哥?”
前次,被殷扬打得气焰全无的崆峒,峨嵋,昆仑三派的低辈弟子,轰地一声炸响起来,议论纷纷。不过还好记得这是天鹰教的座船,声音都压得极低,怕被那个魔头听见,又得挨上一顿敲打。
俞莲舟性格沉稳,一向不骄不躁,定如止水。达不到殷扬这个等级的人物,寻常人想要引他发怒,也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此时,见得失踪十年,自己本以为八成已死的五弟完好无损地安然回归,还是同那个天鹰教主之女一起……脸上本来洋溢着的热情神态顿时一收,一边寻思一边倒也由着张翠山把他带了过来。
张翠山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殷素素,朝其安慰一笑,应道:“是。”
张翠山上前几步,牵起爱妻冰冷的小手,兴奋地介绍道:“素素,这位便是我常常提起的俞二师哥。二哥,这是你弟妇和你侄儿无忌。”
俞莲舟是宾方首席,之后,唐文亮,静虚,卫四娘,分别列座。三人身后,还都各自带上了三四名弟子。
这时候,精明如张翠山,已经反应过来发现不妥。瞧了瞧二师哥与妻子的脸色,再看了看上船以后便一言未发,此刻正在逗着无忌追喊俊脸通红的殷俊“二哥”的殷扬,正想说些什么,殷扬已经转过头来,看向了他,第一次开口问道:
看着丈夫泪流满面,脸上灰一道黑一道的狼狈模样,殷素素的身子如同拂风弱柳,微微轻颤。想走过去,却又有些不敢,只呆呆地站在原处,紧抓着无忌的小手,半搂住儿子缓解心中的担忧。
这十年间,俞岱岩伤后不出,张翠山失踪,存亡未卜,其余武当五侠,威名却又盛了许多。
宋远桥、俞莲舟等,虽是武当派中的第二代弟子,但在武林之中,已隐然可与少林派众高僧分庭抗礼。江湖中人对武当五侠甚是敬重,因此唐文亮,静虚等人皆是尊他坐了首席。而卫四娘也未曾反对,想是打着先把身份尴尬,却又武功高强的俞莲舟抬在前面,打探下底细的念头。
而崆峒二老这两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吃过殷扬大亏后,又怎敢在现在这个敏感时刻跳出来挑刺。至于峨嵋的头头静虚,如今伤势刚好,心里对殷扬尚存着几分畏惧,本就是很稳的一个尼姑,亦是不会带头起哄……
“五……”
“二哥!”
“五弟!”
上船之后,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而显得有些怕生,此时正倚靠在母亲温暖怀里的无忌,小手被殷素素攥得生疼,却只是仰头看了一眼,敏感地感觉到母亲的紧张,没有说话,只是朝旁边那位会飞的表哥看去。
俞莲舟即便早有准备,但听到张翠山亲口说出,心下仍然忍不住大吃一惊。仔细地打量起殷素素母子,在望着殷素素时目光复杂无比,但当他看见小无忌时,想到是自己侄子不由地脸色微缓,目光也渐渐柔和起来。倒让一直在旁观察他的殷素素松了口气。
“见过二哥。”殷素素有自家人在场,紧怯的情绪已然稍微,对俞莲舟脆声见礼道。
俞莲舟回首扫过正道三派中人,发现对上他目光的崆峒二老,静虚师太,都是移开视线,不于他对视,心中的情绪复杂至极,长长地一叹,暗道:这次,却是上错船了。
“二……”
宽敞的舱中,摆了张神蛇五大赌徒平时用来开赌的木质长桌,各人即在此桌两旁,分成宾主坐了下来。
说着便依言就座。
“五弟?”
俞莲舟面无表情地朝她点了点头,也不知什么意思。
张翠山与俞莲舟,两个大男人抱成一团,四手相握,紧紧把住对方的手臂。这对师兄弟分别十年,不知死活存亡,这番相见,何等欢喜?情到浓处,眼眶中皆是充满泪水,刷刷地往下流落,再也说不出话来。
“失踪十年,亦算是很长的时间了……姑父,俞二侠,我看咱们也别站在这外面晒太阳了。就请到鄙船舱内从长计议,如何?”
在他此刻的小小心灵里,殷扬怕是已经属于神仙妖怪一流的特殊存在了。
人之常情的驱使下,张翠山一手拉着俞莲舟,朝殷素素母子走来:“素素,无忌,过来见过我师哥。”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了!
这么一来,张殷夫妇分成宾主双方,也便是相互敌对的两边。舱中情势开始怪异起来。
看了正襟危坐的俞莲舟,与面色不愉的卫四娘一眼。殷扬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俞莲舟也不客气,指着右手处的一张椅子,道“五弟,你坐这里。”
张翠山看到俞莲舟缓缓地点了下头,就道:“那好,便按贤侄所说。”
天鹰教和武当派,双方各有一个重要人物成为夫妇,而且,还生了个十岁大的孩子。